翰牟方得知他们有借兵之意,自是十分热情,还派了一位青年武将,约定时间带人去军营查看。
这般好意自然也引起了高遂等人的怀疑。在未知输赢的前提下贸然起兵,对翰牟并非一件好事。一旦战火点燃,翰牟不见得有抵挡大漳三十万骠骑的兵力。
“不如,提前前往观之?”翟德明憋着嗓门建议道,“出其不意,先去看他一眼如何?”
高遂抚须踟蹰:“翰牟近年虽懈怠军务,森严军规却还立在那里。如何进去,如何观之?旧时还有斥侯探子,如今可只剩这寥寥几人了!”
翟德明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枚军牌来:“我这变戏法的,大字不识得几个,雕虫小技却不少。”说着又变戏法似的掏出几片shi答答的人皮面具来:“今日纪、卢、任、郝前去查看情况,几日后换上高老、子胥兄,人一乱套,便也无人记得几分。”
翰牟军营位处南面高地,毗邻玉峰珩水,山霾掩溪流,远望去黑压压一片,浩荡数里。及至一行人走近,方觉一股yIn靡味道扑面而来。只见营口有三顶镶金戴银的帐篷,篷外将士身着金盔,三两扎堆,又嫖又赌,玩得不亦乐乎。
翰牟将士们在这山疙瘩中呆了许多年,始终无仗可打,近年逢及天灾,翰牟为保皇家开支,只得割薄饷粮。将士们没了肘腋之患,饷粮也不够塞牙缝,久而久之便散漫野蛮起来,对底下士兵愈发残暴专决,自身也仗着翰牟兵部久不巡查,开始嫖赌yIn虐,无恶不作。
一名将士抛了两枚硬币,倏尔大笑一声,大步迈进帐篷中,不一会儿拎出一位面红齿白的少年,直接拨开少年身下破烂沾血的亵裤,众目睽睽下便捅了进去!
那男孩凄惨大叫,芦柴棒似的双腿无力地挣扎着,腿间血痂呈地图状,触目惊心。一群将士嘻哈着起哄,Cao着翰牟土话道:“小宫女不如小稚儿!握握那根鸡八,也能抽到小稚儿!”
话音未落,眼前一道白光闪落,那将士愣住一瞬,紧接着咯咯倒气,嗓中发出嘶哑的哀叫声,硕大身影登时裹成一团。
其余将士脸色大变,围上去一瞧,只见那将士腿间赫然插着一把银刀,鲜血喷射,硕大阳物竟是被生生砍了下来!
他们回首一看,周遭却不见人影。枝叶飒飒婆娑,劲风在谷中呼啸,闻及鬼哭狼嚎一般,甚是可怖。
“来者何人,竟敢闯入军营禁地?”
朔风狂嗥,树影在暮色下摇曳成幢幢孤魂,只听倏地一声,又是一道暗影划过,头顶一坨黑影徐徐压下,覆盖住他们的面孔。翰牟鬼怪轶事甚多,荒郊野岭冤死者众,将士们虽半信半疑,却也不愿继续在外头啰嗦,只得鱼贯躲进屋中。
帐篷坡下有一巨石。石后的纪元策还欲射出一箭,只听身后卢煦池道:“天色不早,先去营中看看再说吧。”
纪元策知道自己无非道义作祟,但一无实权,二不知翰牟军法,既已割了那人阳物,现在这时候继续追究只能打草惊蛇,于是作罢,牵马绕道向军营大队走去。
沿路正是起炊的时候,柴枝高架,火却不旺。大铁锅中熬煮着稀粥,看不出粮色来。
纪元策将那军牌挂到卢煦池腰间。令牌呈赤铜色,牌身蛇纹凸起,幽绝水波环绕牌缘,挂在腰间仿佛点缀一般,在卢煦池身上增了一丝贵公子气质来。他停顿住欣赏一番,只在心中暗暗可惜,要是不戴这丑陋面具,卢煦池这般达官贵胄打扮,却是十分赏心悦目。
卢煦池却没佛能功夫说笑。他牵马前行,轻声道:“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纪元策淡淡说道:“都说是身先士卒,军将这幅样子,士兵又能怎么威武强悍?翰牟国王要不就是色令智昏,要不就是打些别的算盘。”
初冬傍晚本就寒意萧瑟,军营毗邻南山风口,更是劲风凛冽。卢煦池脸色发白,肋间总是萦纡着浅淡疼痛。被晚风一吹,难以抑制地咳嗽起来。
纪元策刚拿起鞍旁的牛皮水袋,却见一旁不声不响的任葭已经拧开自己的水袋,一手递给卢煦池,另一手褪下身上的毛氅,披在卢煦池身上。
他做完这一切,不动声色地看了纪元策一眼,安静地退到一旁。郝伟利为人大大咧咧,见得此状哈哈笑道:“小夹子也懂事了!卢兄,我们既然都是光棍儿,不如在此你就认了这干儿子,老了若有命在,还有个儿子服侍,岂不美哉!”
卢煦池还未张口,任葭便抢先开口道:“晚辈自然是愿意的,池兄救晚辈于水火,小葭自当尽孝尽忠,只怕池兄心中嫌弃。”
郝伟利心思粗旷,此前王子胥几人看不惯卢煦池,他却毫无发觉。他听任葭捧哏,心中更是豪气,一巴掌拍到卢煦池肩上:“有什么好嫌弃的!这小机灵鬼还识字呢,比我强多啦前途无量!我看就这么定……”
任葭面不改色道:“那自然是最好了。”说罢又乖乖巧巧对着卢煦池喊了一声:“义父。”
这声义父属实把卢煦池的脸色又喊白了一分。他捂了一把肋间,道:“我有重罪在身。漳贼兴诛九族,到时难免牵连你。等大事平定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