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去尚膳司里买点心了。
她这样想着,犹有些不放心,将食盒掀开看了看,见里头果然是清一色的Jing致糕点,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馒头与腌萝卜。迟疑了一阵,还是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将食盒接了。
她关了槅扇,复又行至沈陶陶跟前,将食盒里的点心一一拿了出来,放在她的床头。怕她听了是宋珽送来的反倒不肯用,便绝口不提这茬,只轻声哄道:“陶陶你快起来看看。尚膳司里的点心做的可Jing巧了,快趁热尝尝。”
锦被轻轻拉下一点,沈陶陶慢慢支起大半个身子看向她,一双眼睛仍旧是红红的,嗓音也带着一点哭过后的喑哑:“尚膳司?”
她轻轻垂了垂眼,慢慢地有些疑惑,下意识道:“尚膳司里此处可不算近,你怎么这么快便打了个来回?”
她说着,便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到了那敞开的食盒上。
上头一共两个小碟并一只青白花的瓷碗。
小碟里分别装着如意糕与松子百合酥,青白花的瓷碗里,则是盛了一小碗雪白的杏仁豆腐。
虽是换了盛放的容器与制作的方法,但这三样东西,却正是她第一次去辅国公府里探望宋珽时,给他带去的点心。
她闭了闭眼,倏然想起了自己去辅国公府里看望宋珽的初衷。
彼时她被李贵妃拘在宫中,生死未卜,是宋珽冒着大雨,策马一座宫室一座宫室地寻她。最后,还替她挡下了李贵妃抽来的那一鞭子。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时的情形。李贵妃的鞭子是以棕绳拧的,上头全是密密麻麻的毛刺。
太医诊治的时候,他的掌心中满是鲜血,一根根棕黄色的倒刺深深嵌在里头,触目惊心。
而也是那一次里,她才第一次知道了,宋珽并不喜爱甜食。
但出乎她的意料的是,宋珽却也将这几道点心给记住了,之后,还曾带来宫中给她。
记得那时,是沈静姝假死骗她回府,想令她与通州来的狂徒定亲。
彼时她被困在厢房中,也是宋珽前来,为她脱困,带她回宫。
而这几道点心,也是那一日中,他专程带来给她的。
——‘不知道你爱吃些什么。想着你自己带来的糕点总归是喜欢的,便令小厨房做了一些。’
当时宋珽的话仍旧是言犹在耳,此刻想起来,却已如隔世般遥远。
江菱等了半晌,见她始终不置一词,便也问道:“陶陶,怎么了?不和胃口?”
沈陶陶轻轻敛眉,将目光从食盒上挪开,低声道:“这些点心是宋珽送来的?”
江菱被她这样一点破,也有点心虚,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他策马去尚膳司取得,不然哪有那么快。”
她话一说完,沈陶陶便轻声道:“你拿去还给他。我不吃他给的东西。”
江菱抬眸望了一眼她的神色,见她不似随口一提,是真的宁可吃馒头,也不肯用宋珽送来的东西,这才慢慢叹了口气,轻声道:“成吧,我拿去还他。你先拿馒头垫垫肚子,等我去尚膳司给你买点点心回来。”
她说着,又出去了一趟。
但只是一转瞬的功夫,却又原封不动地拎着食盒回来了。
面对沈陶陶迟疑的目光,江菱解释道:“出宫去了。他再不走,可真赶不上宫门下钥了。”
沈陶陶微微颔首,将手里的馒头就着白水一点一点地吃了。又勉强起身,慢慢洗漱着。
当热帕子触及有些浮肿的眼皮时,一阵令人清醒的刺痛。
沈陶陶将脸埋在帕子里,指尖轻颤,却并不曾松手。
她想,有些事情,若是一开始便是错的,那与其之后的日日夜夜里如鲠在喉,倒不如就这样,当断则断。
长痛,不如短痛。
一连十几日,宋珽皆是清晨起宫门初开时便来,一直至入夜宫门下钥方去。
而沈陶陶,则一直是避之不见。
如此循环往复,倒是江菱先熬不住了。
这一日,她下值后又见宋珽等在外头,顿觉得十分头疼,遂进屋对沈陶陶抱怨道:“这宋珽日日站在门外,我每天打他眼前过,再打他眼前出去,就和坐牢似的。浑身不自在。”
她说着,慢慢压低了嗓音:“陶陶,你跟我交个底。你这心里头,究竟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沈陶陶轻声重复了一次,她的嗓音有些飘忽,良久,才缓缓闭了闭眼睛,慢慢道:“当断则断。”
江菱被这四个字说得心头一跳,还想再追问几句,却见沈陶陶颤着手,慢慢地将自己贴身的腰牌给取了下来。
在将腰牌递给江菱的前一刻,沈陶陶的指尖微微收拢,似乎有片刻的迟疑,但最终,还是将腰牌轻轻放在了江菱掌中。
“江菱,你替我去尚藉司女吏那请辞。说我自愿辞去太府寺掌藉之职,去尚膳司中补沈静姝给冷宫送饭的缺。等一切事罢,你将新的腰牌给宋珽过目——”
当再度提起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