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女官您知道了,贫道也不隐瞒。昨夜得到消息后,贫道便在圣上面前进过言了。奈何世子犯下的的确是重罪,圣上又在气头上,半句也听不进去。今日一早,辅国公府递上来求情保人的折子也被打了回去。”
他顿了一顿,压低了嗓道:“听闻方才辅国公也亲自入宫求情来了,听说都捧着丹书铁劵在御书房门前跪了半个时辰了,圣上仍是不见。”
沈陶陶的面色一寸寸地白了。上一世中,辅国公府之事,她多少知道一些。圣上一直对辅国公府有几分忌惮之心,但顾忌着天下悠悠众口,不好出手打压。如今宋珽送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上去,圣上怕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咬唇道:“就没有其他法子?”她说罢,豁然想起那一夜中看到的事情,立时抬起眼来,不顾一切道:“若是李贵妃本身私德有亏呢?是不是就能替世子脱罪?”
“私德?你说的是……”无为也是一惊,但旋即又叹息道:“就算李贵妃的事能揭过,假传圣旨之事又要怎么算?若是轻纵,便是天家的威严扫了地。圣上绝不会放过此事!”
这几句话,如同一桶冰水兜头淋下。
她的面色惨白,却仍不放弃最后一缕希冀,哑声道:“无为国师,若是我能以近几年中发生的一些时事交换,您能否带我去天牢中见他一面?”
宋珽并不是一个不留后路的莽撞之人。若是见到了他,兴许他会有为自己脱罪的法子。
无为也是眸光一亮,但旋即又垂首叹息道:“从昨日起,天牢里里外外都守满了圣上的亲卫。除了圣上便是皇后娘娘来了也进不去。沈女官,不是贫道不帮你,是贫道真的无能为力啊!”
仿佛最后一缕希望也被掐断,沈陶陶不知自己是怎么出了青云殿的,只一路浑浑噩噩地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有人与她打了个招呼:“您今日这么早便来送饭啊?哎?怎么食盒都没带?”
沈陶陶慢慢转过眼去,见是闲月宫门口守门的两个小宦官。
他们大抵是以为她又来冷宫给妃嫔们送饭来了。
沈陶陶本想摇头,但听到食盒二字,却又想到了什么,转过目光,对那小宦官道:“我来看看那位惠妃娘娘。”
那小宦官似乎对上次的事仍有些心有余悸,但因收过银子,还是给她开了门:“那您可得小心些。别惊动了旁的几位。”
沈陶陶轻轻颔首,沉默着进去了。
惠妃依旧是在自己的房中坐着,目光僵木地凝视着眼前的墙壁,一动不动。
沈陶陶在她旁边落满灰尘的椅子上坐下,顺着她的目光呆呆地看了一阵,终于低声道:“我没护住她。”
惠妃木木地坐着,没有半点反应。
沈陶陶的嗓音有些发颤:“我还带累了宋珽。如今他人在天牢里,随时可能会被赐死。我不想让他死,可我该怎么做?我怎么做才能救他?”
惠妃没有回答,甚至连坐姿都不曾动上一动,只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墙壁。
沈陶陶本也不打算从她这里得到答案,发泄般地自语了一阵子后,终于勉强冷静下来,竭力想起了为宋珽脱罪的法子。
如今能够救宋珽的,唯有圣上。
可圣上又有什么理由,放过一名假传圣旨之人?
仿佛是一场死局。
“死局。”沈陶陶喃喃念出这两个字,心中愈发绝望。
“死,该死!”惠妃倏然厉声开口。
沈陶陶一惊,以为惠妃又要发难,下意识地自椅子上站起身来。但旋即却发现,惠妃一动未动,视线仍旧死死地盯着墙面。
沈陶陶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阵,倏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走上前去,伸出手,一点点地摸了过去。
闲月宫年久失修,墙皮已经斑驳,露出里头一块块红褐色的土砖。
沈陶陶顾不上脏,顺着砖缝一点点地摸了过去,终于摸到一块有些松动的。
她心中一跳,用力抽了两下,还真被她抽出来一些。
但抽出一个指甲盖的距离后,其余的部分却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般,以她的力道怎么也无法将其取出。
沈陶陶再不迟疑,一把拔下束发的银簪,以尖锐处往砖缝里捅去。
一下,两下——
一直到指尖发红起了水泡,那块砖终于‘咔’地一声从中裂开。
沈陶陶忍着疼,将裂成两半的砖块一一取出放在地上,这才终于看见,隐藏在砖块之后的,是一张细细叠了数下,已经有些发黄发烂的宣纸。
沈陶陶小心地将宣纸展开,目光落在那娟秀的字迹上。
她一行行地读了下去,一双杏眼越睁越大,旋即,竟落下泪来。
这是惠妃曾经多年收集的,关于李氏一族意图谋反的证据。
宋珽之事,尚有转机。
……
太极殿中,谢源正敛眉坐于案前批着奏章。
贴身服侍的王公公小心地走上前来,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