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明白了什麼後的露靄,一時之間,因為實在太過荒謬,竟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端起茶杯,強壓下往那二人潑去的衝動,笑了笑,「你認錯人了哦,是第一次見面吧?外甥。」
余懊崙的眼神,頓時黯淡下來。
該死的小野種,竟有這樣深的府城,居然想看她的笑話?露靄握著杯耳的指尖掐得都泛白了,可臉上仍不動聲色。
父親堅持要三人一起吃飯。席間,這始作俑者滔滔不絕強調著有關余懊崙的過去,有多不幸的遭遇。母親病逝、被人輾轉收養,好不容易才半工半讀和獎學金完成學業,諸如此類等等等不幸的人不都是那樣嗎?簡直就是慈善團體的文宣廣告,露靄聽得心不在焉。注意力全集中在剛送上的甜點上。
而他,本人就坐在她對面,沈默地聽著。他那瀏海梳了上去,露出端正的額頭,自始自終垂著眼,一副溫順的聽話模樣,雙手拘謹地交疊在桌面上。窗邊的陽光襯得他那張臉蒼白得有些透明,像伸手一碰,就會消失不見似的。
露靄托著腮,盯得有些失神。
那手,依舊好看,倒不是那種節骨分明,男人的手手指勻稱,相連的關節不明顯,修長而整齊,指骨微微弓起,手背的肌膚底下,若隱若現透著淺淺的青筋。
露靄咽下那口甜膩的糕點,卻見他正好抬起目光,彷彿等待已久似的,視線就這麼不偏不倚地對上了。
她頓時有些心虛。杯子放在茶碟上,發出細微的聲響。她驀地開口:「你的名字居然是懊悔的懊,蠻少見的呢。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我母親很後悔生下我。」他神色平靜地看著她,「因為我毀了她的一生。」
「唉,父母都是這樣啊,」露靄無視父親,淡漠地說:「把自己的錯輕易推卸給孩子。孩子又不是自願被生下來。」
父親臉上,頓時閃過驚慌的神色,「懊崙,你千萬別往心裡想你母親她那時受了不少苦她生了病,又被自己姑姑那樣無情對待」
露靄氣笑,「現在反倒是我媽的錯了?她應該縱容自己老公外遇,還得博愛地照顧情婦兒子?」
「我並不是那個意思,」父親臉色鐵青,大概顧忌余懊崙在場,他只湊過身來,低聲斥道:「現在大家都是一家人,妳不要再翻舊帳。」
他居然還有臉說出這番歪理?露靄賭氣脫口而出:「我死都不會把他這種野種當成是我的家人」
啪!當庭廣眾之下,還是當著余懊崙的面,父親竟然搧了徐露靄一個耳光。
「我竟然會有妳這種惡毒的女兒。」
父親氣得發抖,指著她,「妳在外頭亂搞那些不要臉的事,我本來不想多說的,妳知道現在外頭傳聞是怎麼說妳的?」他顫抖地搖著頭,「都說是妳頻繁出軌才被趕出夫家,說妳人盡可夫,是個蕩婦。妳給家族蒙了多少羞妳知道嗎?」
是前夫,原來他還背地裡搞這些小動作,也許是想透過輿論的方式先一步把她給毀掉。
臉火辣辣地疼,露靄刷地站起身來,「那從今以後,就當沒我這種女兒不就好了?」
「妳、妳還有臉回嘴?」
她扭頭就走。
外頭的陽光晴朗明媚,她邊往停車場的方向走,邊胡亂地從包包裡翻找車鑰匙。指尖碰觸到冰冷的金屬,可拿出來一看,竟然是那傢伙家的鑰匙。她什麼時候把它也放進包包裡了?
露靄隨手將鑰匙扔進草叢,繼續往前。
手機響了,是陌生的號碼。
她以為是工作的來電,接起,劈頭就是一頓謾罵:「妳這不要臉的賤女人!居然敢勾引別人的老公?婊子!蕩婦!狐狸精!」
露靄的語調依舊冷靜,甚至,添了絲妖嬈,「請問是哪位?」
「妳破壞了我的家庭,還有臉活在這世界上?妳這婊子怎麼這麼不要臉!」對方歇斯底里地尖叫著:「我告訴妳,妳給我等著,我不會就這麼放過妳的,我要妳付出代價!」
露靄輕笑,「哦,但我不清楚妳是哪位的太太呢。」
她關掉手機,走到自己停車格邊,正要開門,卻從車窗上的倒影看見了他。
余懊崙不知何時站在她後面。
露靄深吸口氣,將頭髮隨手往後撥,轉過身來,偏頭笑著看他。
「真精彩呢,虧你想得出這麼精采的一齣,復仇成功,現在高興了?」
露靄逼著自己笑,雙手一攤,「如你所見,我已經什麼都沒了。婚姻、家庭、公司、名聲,你還想從我這奪去什麼?」
她自顧自地咯咯笑起來,「啊,還是你打算再把那些影片給我父親看?這樣也不錯,要是那老頭看了血壓飆高,說不定那些遺產就通通變成你的了,不過,既然你那麼渴望家人,好不容易才得到了的爸爸,應該還不忍心那樣做吧?」
余懊崙表情陰沉地盯著她,任憑她推打,只是承受,沒有回應。
露靄提高了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