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皇后娘娘?”孙公子坐立难安,小心翼翼地瞅坐在自己对面的拉米迩。
自进了茶馆雅间,拉米迩就在整理自己身上的裙装与首饰,也不说话。男女授受不亲,与这位天下最尊贵的“娘娘”共处一室,叫他感到了局促不安。
——尽管屋内还有不少的宫侍。
进门时,宫侍没有将他的裙子提好,导致他的裙摆上都沾满了灰尘,拉米迩颇感苦大仇深,心中哪儿哪儿都觉得不舒服。尽管眼前还有要事要解决,但他也没什么心思了,只想赶紧回去换裙子。
孙公子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拉了过去,看到对方忐忑的神情,拉米迩不断地对自己说道,先解决眼前的事,先解决眼前的事。
他勉强暂时抛下了“裙子脏了”的疙瘩,清了清嗓子,开了口:“孙公子,听说你在三年前的殿试被陛下亲指为榜眼?真不错呀。”
“皇后谬赞了。”孙公子慢慢地小心地说道,“微臣不才,是运气好,才得了陛下的赏识。”
“本宫对辽国的文化挺感兴趣的,你为本宫讲讲你写的文章吧?”
他的话被宫侍翻译出来后,孙公子瞳孔剧震,忙不迭地跪下了身,头重重地磕到了地上,“微臣不敢。”
拉米迩一手支着Jing致的下巴,修长如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嗓音慵懒,“这又是为什么?”
“这……”孙公子脑门上冒出了冷汗,“微臣……是外臣,实在不敢逾越,为娘娘讲……”
“讲个文章而已嘛?这有什么?”
拉米迩借着自己是西域人装傻,已经非常熟练了。
少年穆奂沧还在西域国时,就同他讲过几桩辽国有名的事例。其中就包括,在前朝有个妃子假借“讲文章”为名,向先帝央来了某臣子每月定期入宫的权力,结果讲文章是假,背地里苟合是真,因而这就成为了一个禁忌。
“微臣……”
拉米迩打断了他的话,用故作困惑的语气道:“当年本宫未出嫁,还在西域时,本宫还向令尊请教过辽国文章呢?”
孙公子也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现在恐怕是于理不合。”
“好吧。”拉米迩叹了一口气,“其实,本尊还是挺感激令尊的……”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下来。宫侍翻译后,他留意到孙公子像是有些紧张,面部的肌rou绷紧了。
“只是……唉,最近陛下得知了一些当年令尊作为使臣到我西域的内情,好似挺生气的。本宫也劝过他,只是……唉。”
孙公子的身体抖了起来,又向他磕了个头,“娘娘,家父也是为了辽国与西域之间的和平……若非如此……”
“若非如此什么?”
“当年西域遭遇天灾,朝内大臣都说要起兵攻打西域,陛下曾作为质子在那里待了六年,被他们视为耻辱……”
*
20
孙公子告退后,拉米迩捂住了砰砰直跳的心脏,努力地冷静整理从孙公子那里得来的信息。
当年,穆奂沧大军压境西域,是为了堵住朝中大臣的嘴,而派使臣去谈和亲也是为了有个由头将物资援助给西域。
——穆奂沧本人的意思根本不是亲自和亲,他是想让西域派出个大臣之女与他辽国的某大臣和亲。
穆奂沧下旨时说得含糊,是因为这里面有他的私心,太清楚的话,怕是会落了话柄。他觉得丞相懂,丞相却枉顾了他的信任,故意钻了“圣旨言之不详”的空子,去与西域谈。
——这样事后被追责,丞相也算不上是欺君。
孙公子对于丞相的想法说得颇是含糊,拉米迩却能够猜到一二。
无非是察觉了穆奂沧喜欢西域太子,加上西域太子嫁到了辽国来,对西域也是一种奇耻大辱,又断了皇族的传承。
拉米迩气得不轻。
就算他误会了穆奂沧,但是这些辽国人也委实狡诈狠毒。
他坚定了“灭辽国”的想法——大不了到时候灭了辽国后,他给穆奂沧的待遇好一点。
他在茶楼冷静了许久,直到有宫侍来同他说,陛下阅兵结束回城了,听说他在这里,朝这里来了。
他回过了神来,又注意到自己脏了的裙摆了,一时间就更气了。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主动去迎到来的皇帝,但是他心中愤懑,还有几分迁怒。要不是穆奂沧信任错了人,那他哪里会嫁到这里来?
因此,他看见穆奂沧进了雅间来了后,便气鼓鼓地转过了身,背对他,也不起身行礼。
“阿蕴这是怎么了?”
穆奂沧摸他脑袋,捏他脸蛋,都被他给一把扒拉开了,后来,穆奂沧干脆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坐到了椅子上。
“谁惹阿蕴不高兴了?”
拉米迩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便一拳打到了他的肩上,力道不大,怒道:“你!”
拉米迩的行踪逃不过穆奂沧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