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一条腿,抱个人都费劲,不说怜悯,也不言个信任,“他性子纯,不表示人傻,许多东西就靠大人您来教了。我长十八不是什么好人,不敢攀高枝,也没本事享清福,日后断了联系,也别叫越桃想我,若他要是真想我了,就是你没能耐保他的初心……告诉云哥,我来接他回去。”
赫连崇听不得这话,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这宝贝金贵,处处有人护着,他哪里肯放手,“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伤心。”
腻歪话罢了,长十八不当数,不表态,看着粉嘟嘟的小人儿,像是转醒了,落落地眨着睫毛,不一会儿,有颗泪掉下来。
越桃没真睡着,听了这两人说到他,只把耳朵都竖起来。
他心里有时学着文雅人伤怀,寂寞时日多了,也看明白,为何落花流水催人忧忧,他脑子愚钝,不晓得怎么跟人过一辈子,只得处处赖着长十八。
近来人来了,他才有人撑腰似的,敢把烦恼吐出来,可他哥哥是要自个儿过日子的,这依赖心叫他害臊又害怕。他当爷是要白头的爱人,可又怕他的爷嫌他年少不经事,学个规矩,反倒把他学愁了,说也不敢说,肚子里多个小活物,可怜巴巴的,更叫他愁起来。
“桃儿?怎么哭了?”赫连崇察觉怀里的人在抹眼泪,他心里一慌,赶紧凑过去,“爷以后不叫你难过。”
越桃靠在他怀里,顺着眉眼瞧那张俊脸,盯了半天,把嘴看扁了,大方地哭出来,“我是好日子过得怕了,桃儿不配!”
长十八心疼他,小孩儿懂事了,总觉得像缺了什么,心头掉了块rou,撕扯下来,舒坦了轻重,也真扯着血rou发疼。他也和缓地快,从那个破院子出来,还能有真心人,愁个什么呢?
大好的时光还在后头呢!
走时,他嘱咐越桃这句,叫他寻个本事做做,拍了人的小脸蛋,也摸了把突得不高的小肚子,笑道:“放心,生孩子的时候我就来,我瞧瞧到时是我适合做爹,还是这位赫连大人坐稳了位置。”
赫连崇气不过,抬起拐杖就要赶人!
越桃瞪他男人,长十八还笑着,还有一位贺忠予拦在中间,忙络着招呼脾气,下人们不晓得帮哪个,左右开弓,一时太守府前闹得不可开交,像行路边上开的桃花,热闹鲜艳!
越桃生产时,长十八一家子没赶上,贺忠予护着他的肚子,急得满头大汗,祛了躁夏的暑气,还是热的要人命,他怕把人急坏了,恼怒起来,“十八!我真见不得你向着别人!”
长十八薄怒地,见着他男人眼眶全红了,又把心软下来,“我把咱一个孩子弄丢了,我怕小桃儿也不当心……”
贺忠予摸着他的肚子,颠簸的马车,一下一下搔他的神经,这好容易怀上的孩子,他看得比命还重,“我比你更怕。”
长十八亲他的泪,只得叫车夫慢些,晃晃悠悠地。
那一头,越桃是初生胎,脆的很,提早了半个月,水流出来时,还傻乎乎地喝着汤,以为自个儿底下管不住尿了,红着脸要他的爷摸,摸个裙底,把府上摸得全忙起来了。
“让开!把客舍的太医叫来!”
“夫人起疼了!动作快些,老爷急疯了。”
这府上是头一遭来喜事,脸上红得发艳,一宅子的下人都是看着不知道是少爷还是千金长起来的,跑起来,又急又喜,檐上飞来好几只喜鹊儿,登照着欢喜。
越桃疼怕了,握着赫连崇的手,小腕子上有道细疤,这功夫的遭罪比那割腕子吓唬人多了,他哭得稀里哗啦的,话都讲不出来。
赫连崇摸他的脸,心里慌成了麻,“不怕,桃儿,爷就在这儿,哪也不去。”
到底是小人儿身子细了,生孩子时出了不少的血,把人疼得懵了,越桃虚虚地睁着眼睛,惨透了,小身子经了大难,弱的不像话。
赫连崇见着他遭罪,又没法儿替着,恨自己的孟浪,又心疼他的小人儿,不敢看大夫如何处置了,只盯着越桃的脸,觉得这日头经得好慢好慢,心如针锥般,生疼得怕人。
好容易等着孩子生下来,哭嚎了一大声,他看着越桃累晕过去,直倒在地上,松了好大一口气,跟着自个儿的小千金,哭得没个男人样儿了!
长十八们来的时候,府邸张灯结彩的,热闹非凡,他脸才笑起来,直直往越桃的住处赶,还没进屋,就听见越桃在那娇气地,“不成!你要陪我……”
是里头赫连大人,忙着办置城郭的大宴,不时得离开一会儿,在外人跟前硬气威武,眼下恨不得跪下来,“桃儿,爷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嗯?”
生下来三四天了,孩子长得好,他大喜过望,赫连崇要办大庆事,恨不得让全天下晓得他的福气,正犯愁,就听见后头来了个救星。
长十八笑着过去,“哪个当爹的还哭呢!”
越桃还擒着他男人袖子,眼底下全是泪,嘴委屈地全扁了,生了娃娃之后,人像是晓得自个儿吃苦了,有个发不完的委屈劲儿,嚅着股nai味,“十八,爷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