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春喜欢做的事情。
照殿红笑着低头吻了一下一枝春的唇,贴了好一会儿,才舍不得地松开了,鼻息缠着鼻息,声音低沉沉的,“那我走了?”
“诶……别。”一枝春拉他的袖子,靠在那胸膛之上,谷闷了一句,“留一宿再走。”
那枝条孤零零被落在桌上,旁道堆着好些书本,上头被个“十二客”的列列名单掩盖着,风一吹翻开来了看,诚然都是酒楼茶庄的旧账,算了一半被个来人搁置住了,算盘都压在厚本底下喘不来气,不过时日长久,离开年还有一个月呢。
一枝春·照殿红:万里斜红不虚归
52
年成跟前总是聚少离的多,打照面的功夫全数都留给了外头的人家,饶是一枝春这般劳损惯了的主子,也不禁叉起腰,不要脸面似的坐在桌椅上头,手里提溜着一人的衣裳,快皱成螺丝rou了也没肯松开,“……要不不请了?”
本是他提的好主意,年年邀了一院子的人来他这儿聚聚,照殿红听他风来雨去的,拿眼神睨着,半晌才回他:“虽是没多少人,这么多天写信送信的……你个当家的怎么还先反悔起来了?”
一枝春是累坏了,为自己的清闲日子发愁,在外头装的伶俐功夫,也就这个时候说个句藏心窝子的话,“我当家,我再怎么当家,也得顾得着自个儿家呀。”
没等照殿红回个什么,他像是嫌婆妈功夫做多了,摆了摆手,像是清醒过来似的,“得了,总共一桌子人,还得费你劳累去接,你快去吧。”
听信来的人不多,一双手也数得过来,宴宾客,礼四方,既是归了寻常人间,照殿红重视些礼数周道,把那号子人都处置臊了,这团圆才正式揭开了帷幕。
“云哥,早听说你腿脚利索些了,可不得起身转悠几圈?”一个个嘴里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想瞧个人家的乐子,“喜事,咱们一同乐乐嘛。”
照殿红拿筷子敲他的脑袋,力道不小,他哼笑着:“辞旧迎新,送你个头彩。”
“哎!红老大还是从前那样,小气!”
一枝春只抬了个眼,扫了半面,桌上那还在滔滔的嘴便立马止住了,他心里觉得好笑,真就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碎屑,在亮堂的睽睽众目之下,孩子似的蹦了几下。
照殿红看得一愣一愣,仔细打量着这人的模样,屋里头是红烛,朱纸,大艳的灯笼,本是看不出其他什么颜色,可他硬生生瞧出来几分醉意,“亏得你们从前还在云哥底下当差,现下散了自由了,反倒来看东家的笑话。”
“这不喜乐坏了,日子越过越好,不撒欢实在可惜!”正主子们个个安生去了,来的都是些下人,“咱还有个良心,你瞧这桌上才几个人?”
一枝春点点头,也不知喝了第几杯,指着那人吩咐,“对对,你给我磕头来,云哥给压岁钱。”
“妈呀,主子这是醉到哪里去了?”一桌子人都围过来,看热闹似的,他们云哥从前向来是清冷的,骨子里泛着贵家气,眼下丢脸还丢人,可把他们乐疯了!
万家灯火夜,小户小家塞了好些人,差点儿把热闹都挤出来,除夕是个辞别旧迹的日子,好生安顿了,闹得活欢,才好迎个新日头。
照殿红不止住这等欢腾,看着一枝春点兵点将地,把来的几位贵客都招待到地上去,端着身子,还在十二客那般似的,“三个响头,吉祥话要是还说不好听了,云哥可不能叫你们起来。”
“一求来年风调雨顺,二盼阖家团圆,三望吉祥如意,平安富贵!”
一枝春点点头,怀里真揣着散银,“倒是喜庆了,响头可真是往棉花上撞,听着轻飘飘的。”
“咱哪里给人磕过什么头!您可是头一回。”
都是无父无母地送到他大院子里来,这话把一枝春听伤怀了,赏了好些银子给他们,随后眼珠子打转,滚到一旁去,看着照殿红,没说话,扬了扬下巴。
“醉的不浅……我也成膝下子女了?”照殿红脸上笑得开心,堪堪跪下了,“我只说两句吉祥话讨个喜。”
一枝春额上醺醺的醉意,眼边的xue位上闷得鼓胀,看着照殿红给他下了跪,脑袋才清醒几分,“诶,怎就真跪下了……”
那人没听他的,面上点缀的是深深的酒窝,信誓旦旦地看着他。
“心愿既成,我也不求多福,还盼家长里短多生烦恼,柴米盐油多增烦忧,晨昏日常多添搅扰,只求个消灾免难,平安喜乐。”
鞭炮炸的火热,响在万家,照亮天际,门前是高挂的灯笼,闻着飘香的酒酿,迎着滚烫的人烟,好似要把福气都吸进肚子里。
回过神来,一枝春发现自个儿正躺在床榻边上,寝房里没掌灯,正要下床去,那房门就“吱呀”一声展开了。照殿红见他醒了,嘴上笑着,“买的哪家的酒?真怕你长醉不醒了怎么是好。”
“几时了?他们人呢?”一枝春见外头还是蒙蒙的,知道没过多久,就着那股还没散干净的酒意,他连忙下床,贴到他男人身上,挨着便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