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挡关门的手在半空中蜷缩了一下,无力地收了回去。
他闭上眼,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脑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秦与峥那句波澜不惊的回答反复回响。
他恨不得连心带皮骨全都奉上去来补偿秦与峥,可是对方已经不想要了。
前世的于骁,一旦决定放下什么人,便是情意和恨意全都割舍,一丝情绪波动也不再为对方牵动的,对待背叛自己的属下如是,对待任杭之……自然也如是。
爱也好恨也罢,他都不屑于再给了。
任杭之其实很清楚,这些天秦与峥默许自己的靠近,不过是因为权衡后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对覆月教有利。只要不打扰到他,他也懒得在乎任杭之内心是怎样一番情思。
可当这一点明晃晃地拍在他脸上,就像那扇在他面前毫不犹豫关上的门一样,仍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任杭之在秦与峥的房门口浑浑噩噩地呆坐了很久,直到被一阵从窗缝里溜进来的冷风刺了一下,才打了个寒战忽然惊醒。
他可不能这样在人门口睡着,没洗脸没换装一身憔悴,明天秦与峥出门第一眼看到这种形象,印象岂不是跌到低谷。
任杭之强行忽略自己在人心里大概印象已经没法再跌的事实,拍了拍脸爬起来,回到自己屋里撑着睡意和疲惫洗漱完,四仰八叉地瘫倒在了床上。
第二天早上,秦与峥来到大堂时,见其他三个人已经坐在了桌边,桌上热腾腾的小吃摆了一圈:百味羹,水晶饺,笋rou团。
都是他前世爱吃的东西。
他懒得多问,坐下来准备动筷,那边楚瑜却开口了:“这几样好像都是几里外那条小吃街上才卖的?任杭之你什么时候对早餐这么上心了,大早上不睡觉跑出去买这个。”
任杭之美滋滋拿起筷子夹了个水晶饺——前世常跟着于骁一起吃,他的饮食偏好也被传染了,顶着两个青灰色的眼圈面不改色道:“昨天睡得早今天醒得也早,反正等你们也是等。”
这家客栈的早餐内容他看过了,都是些简陋的面食,阿骁哪个都不爱吃,真是没品位的客栈。
秦与峥慢慢搅着汤羹散热,头也不抬地接道:“原来丑时过半算睡得早,以后覆月教的夜巡任务你都接了吧,夜巡回来还可以继续早睡。”
任杭之想起自己昨天半夜没关门把人吵醒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心虚地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笋rou团,努力憋下去了一个即将打出的哈欠。
早上大脑清醒过来以后,他简直想打昏昨晚的自己,在这种时候上赶着剖白心思,不是自讨没趣吗。他所求的本来就是留在秦与峥身边尽己所能地为他做点什么,他能允许自己去做就谢天谢地了,在不在乎自己的心思又有什么所谓。
……其实是有所谓的,但是他可以努力让自己也不在乎。
回到覆月教后,左护法迎了上来:“顾公子,你走之前送往秋水派的信有回音了。”
出发之前,顾长觅担心自己此行有什么意外,提前写信通知了父亲他们路上发生的事和对浩然盟的猜测,此时他拆开信快速浏览了一遍,微讶道:“父亲说他会把秋水派的事务安顿好后交给副掌门坐镇,不日将前来拜访覆月教。”
楚瑜探头凑上去和师兄一起把信读完,感慨道:“掌门都多久没离开过秋水派了,居然会为这件事来中原。”
顾长觅思索了一会,叹了口气:“父亲一直对浩然盟心存芥蒂,何况姑母现在算是浩然盟的人……他听说此事和蛊术有关,大概放心不下。”
左护法:“教主这次前往浩然盟有什么收获吗?”
秦与峥:“确认了浩然盟盟主和蛊术有关,但解药方面还没有太多头绪。”
他们在客栈休息时翻看了一遍那本锁在箱子里的薄册,里面用西域古语介绍了几种蛊毒。由于西域邪教入侵过中原武林,中原教派普遍对其讳莫如深,因此只有出身北疆的顾长觅和楚瑜对这种语言略有了解,勉强能读懂大意。
他们猜测王远中的应该是书中称作迷炀蛊的一种蛊毒,施蛊者自己体内放有母蛊,通过内力可将子蛊送入他人体中,中蛊者听到特殊的笛音后即陷入狂乱状态,会无差别攻击母蛊持有者以外的所有人。
而对于解蛊方法,书中语焉不详,只说需要用最纯净的雪水,最芳香的花瓣,最炽热的火焰和最强大的血ye,同一些珍稀的西域特产的材料混合制成。
这几个形容显然各自代指一样东西,但是他们对西域之事并不了解,并不清楚它们的本意。
秦与峥问:“我们教里可有对西域之事熟悉的人?”
左护法沉yin道:“是有一个,叫周本钧。他出身西域有名的世家,和家族反目后来到中原,加入了覆月教。但是他行踪不定,上次完成任务还是几个月前,很久没见到他的踪影了。”
“想办法找到他。”
“是。”
任杭之:“我认识一个人,他Jing通医术,尤其以解毒见长,对西域蛊毒也有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