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这种关头。
靠, 老男人就不能委婉点托她下巴吗?让她抬头还非要用这么反人类的方式?
林未光暗自腹诽着,没有挣扎,对上程靖森一双黑沉深邃的眼,里面似乎有什么隐秘的情绪在翻涌。
“林未光。”他唤, “适可而止。”
林未光只想揪着他衣领告诉他什么叫得寸进尺。
但也只是想想。
“好嘛,不闹你了。”她委屈地撇撇嘴角,语气无辜,仿佛先前行为只是玩笑, “你松手, 这样我好不舒服。”
小孩儿向来会演, 程靖森也分不清她几时真几时假了, 蹙眉审度她片刻,终究没再与之计较。
被松开后, 林未光不甚乐意地揉揉自己被扯痛的地方, 估摸着老男人虽然醉了,却没至不清醒的地步。
没劲儿。
她去厨房接了杯温水,重回客厅,走到沙发旁将杯子递给他:“喏,早让你别喝那么多, 又不年轻了,身体受得了?”
“……”程靖森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个小孩教训,有些好笑地接过水杯,“我的身体,还轮不到你替我Cao心。”
喝了几口水,清醒隐约回笼,他将杯子搁回茶几,抬手按了按额角,对旁边林未光道:“行了,不用管我,你回房休息吧。”
林未光也没多话,见他没什么事了,便点头应好,干脆利索地转身离开。
她回到自己卧室,就当真没再出去。
虽然脑袋有些乱糟糟的,但林未光并不困,索性从书包中拿出那沓假期作业,铺在桌上开始写题。
她觉得自己需要将注意力转移一下,不然满脑子都是程靖森,都快不像她了。
事实证明习题果然是令人无欲无求的最佳选择,林未光做完两张卷子,再抬起头时便觉得自己彻底冷静下来了。
脖颈酸痛,她专注时全然忘记时间,现在再打开手机锁屏,发现竟然已经是当地时间深夜。
差不多该去睡觉了。
林未光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洗漱完换好衣服,正要钻进被窝时却忽然想起另一个人,不知道过去这么久,对方有没有歇息。
踌躇从来不是她的作风,千想万想不如自己亲眼去看,反正都在同一层,她干脆去了趟主卧。
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四下寂然。
灯都黯着,屋内安静得只能听见程靖森规律平缓的呼吸声,他像是真的睡着了。
房间窗户半敞着,浸凉夜风吹拂纱帘,藏在之后的澄澈星光随之倾泻而下,遍地铺洒。
难得的静谧。
林未光手搭在门把上,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心跳沉沉,砸在耳畔格外清晰。
原本平静的思绪再度掀起波澜。
她伫在那儿,短暂时间内思考了许多。
在过去的五年中,她始终站在逆光之处,家破人亡,众叛亲离,以及陌生的环境与他人恶意,这些种种都令她茫然无措,只学会张牙舞爪保护自己。
直到遇见程靖森,她不必再提心吊胆,在他面前她可以放心做回小朋友,重新拥有喜怒哀乐的资格。
她仍旧记得那天大雨磅礴,他来到她面前,雨水被风卷着,落在地上融成污水,目之所及里只有他好看到发光,干净明亮得像是天边的一颗星。
而她想要抓住那束光。
即便或许只是妄想。
不知过去多久,林未光才逐渐回神,犹豫不决地迈出那一步,朝床边走过去。
她赤脚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动静微乎其微,没能惊扰此时宁静。
林未光慢慢俯身,半跪在一旁,紧张地几乎屏住呼吸,瞬息间内心斗争不知多少来回,她才继续倾身向下。
——是酒意上头,她也醉了。
林未光这样安慰自己。
眼看彼此之间的距离愈发接近,呼吸无声交织纠缠,隐秘而暧昧,她再靠近半寸,这场荒唐就只有夜色与月亮知晓。
而就在此时,晚来风急,纱帘被吹刮得发出细微簌簌声,程靖森似被扰着,睫羽不易察觉地颤动,眉间轻拢。
林未光仿佛忽然从梦中惊醒,迅速直起腰身往后退,险些没稳住身子跌倒在地。
心跳喧天锣鼓,她呼吸急促,手扶着墙壁,又担忧被他察觉,下意识掩住口鼻。
好在程靖森只是睡得不安稳,并无转醒迹象,对她这放肆行径并不知情。
林未光缓了缓神,咬着下唇,后悔称不上,她只觉得懊恼。
何曾几时,她这样小心翼翼瞻前顾后,她本该是说一不二的性格,有话直说才是本性,此时却生怕自己惊扰对方,处处谨慎。
那份微妙柔软的情愫令她格外不舒服,可偏偏无从抽身,只能自己憋屈自己窝囊。
林未光喉间发涩,忍受不住胸腔复杂缠绕的情绪,悄声离开房间,轻轻带上房门。
她心想,踏上这条歧途,是真的再也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