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一天天过去,眼瞧着就入了深秋,崔春枝和辟淑守着小院子过着日子,偶尔出府去城外的寺庙散散心,再过不久就要入冬,原本是府里的采买都要主母去一手Cao办,但宋俞城始终没有开口,府里的一切事由都是宋家的老人照常办的,只最后呈给崔春枝,说是过目,倒更像是知会一声。
不过崔春枝也乐得清闲,索性什么也不管,一心教辟淑读书。
辟淑天赋极好,又知道这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因此格外刻苦,才学了几个月已学会了常用的一些字词,连一些浅显易懂的诗文,也能理解其意。
他是崔春枝收的第一个学生,崔春枝乐得直夸他聪颖,若是从小便读书,日后必定能考一个秀才回来。
辟淑被夸得不好意思,但也清楚这是他与夫人关系亲密的缘故,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在崔春枝眼里,不过是跟开蒙小童学识差不多的辟淑才千般万般地好。
千好万好的辟淑也有一桩不好的事,便是他的字,犹如狗爬一般,崔春枝少不得手把手教他如何写字。
书房内,辟淑穿着青色莲花暗纹的衣衫,正襟危坐,右手执笔,神情端正,双眼紧盯着宣纸,非常认真,但是写出来的字却还是那样狗爬一般,他便放下手中的狼毫笔,将求救的眼神投向崔春枝。
崔春枝站在他身侧,脸上是温柔地微笑,鼓励道:“写字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你今日的姿势和用笔的力度都是对的,不必泄气,再多多写几张。”
辟淑就这样在书房内待了一个下午,写完了今日的五百张永字。
崔春枝则一直在书房陪着他,又是研墨,又是端茶送水,时时看顾辟淑,片刻也不想多离。
到了晚饭时间,两人自然是一块用晚膳,崔春枝还为辟淑斟了一杯青梅酒,寻常的酒味道辛辣,青梅酒却甘甜且不易醉,又有一桌好菜肴,两人正吃得尽兴,却不想来了个扫兴之人——宋俞城。
宋俞城先是客套了几句,问候崔春枝身体是否全好了,便表明了来意,要将辟淑送回去原先住的院子,说是辟淑一介侍妾,无德无福与主母同住一院。
崔春枝觉得奇怪,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说辟淑无德无福,他正和辟淑打得火热,哪里愿意让辟淑回去,他轻笑着说道:“夫君,我与辟淑特别投缘,近日我时常犯头疾,头晕脑胀,夜不能寐,就是辟淑为我按摩舒缓才得以安睡,他又在府中伺候您多年,自然是个有福之人,不过是住在我这的侧房罢了,又什么住不得的?”
宋俞城原本以为这事轻松,却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妻子竟然为了侍妾驳了自己面子,顿时有些不悦,冷着脸看向崔春枝:“若是我要他伺候呢?他在你这住了这么久,两月来一次伺候都没有。”
“府中侍妾众多,便说刚入府的林姨娘,夫君不也是极为疼爱吗?”崔春枝缓缓说道:“再过不久就是重九节,府中也要设下家宴,我年纪小,不知道如何Cao办,恰好辟淑也能提点我一二。”
重九节的家宴必定会请崔府,想到崔春枝的娘家,宋俞城的神色稍缓,道:“也罢,那便叫辟淑多帮帮你,不过重九节后,我要去趟京城,辟淑同我一块去。”他原是想将辟淑关在院子里好好调教一阵,但崔春枝阻止,也就算了吧,辟淑原就是最懂事的……
听闻此言,辟淑犹被雷劈,不由自主地回想上次被宋俞城带出家门的耻辱之事,面无血色。
崔春枝何等聪明,自然也联想到之前辟淑身上发生的事,他都不用去看,就能料到辟淑此时多半魂不守舍,他没有拒绝宋俞城,反而是一口答应:“夫君要出远门,自然想带谁就带谁,只是路途遥远,夫君的行李可要早做打算,不知道夫君要去京城待多少时日,马上就要入冬,这回去可是要带上防寒的衣物,不知夫君是在年节前赶回来,还是年节后?倘若年前回不来,春枝有些怕,春枝还未Cao办过年节礼,是否要家祭?往年的府中都是如何……”
听着崔春枝絮絮叨叨,宋俞城摆摆手,“多谢夫人关怀,你不必劳神,那些自有下人Cao办。”
崔春枝只得应是,见崔春枝后续的做派很是温柔小意,宋俞城还想留宿正妻的院子,宠爱宠爱这个正妻,却被崔春枝以头疾未愈的理由拒绝了,他又一次碰壁,甩手而去,临走时还不忘以目警告辟淑。
这次去京城,宋俞城所图甚大,要不是京城有位少爷发了话想要见见他房中那位青楼美人,他也不会硬要将辟淑带着去。
上回的事,他本就对辟淑有了些愧疚之心,才放纵辟淑住到崔春枝院子来,但既然那位少爷发了话要见,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辟淑如此懂事,为我牺牲过一次,再有一次又何妨?
若是辟淑有幸跟了那位贵族少爷,自然比跟着一个商贾要好,若是那位少爷只是玩一玩,他也不嫌弃辟淑,会将辟淑再次接回来。
宋俞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走到后院想了想,便去看了前些日子得来的美娇娘。
宋俞城潇洒风流,却给正院的两人留下了一大堆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