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声嚷道:“谁家的马,来胡乱认兄弟来了?再不来把它带走,我便把它一同牵走了。”
路人见状,笑道:“小姑娘,这马瞧着不是认兄弟,倒像是认伴儿来了。这马可真是奇了。”
姑娘闻言,嫌弃地朝白马撇撇嘴,道:“我来寻我未来夫君未果,这马倒先撩起我的马来了,真可恶。”
姑娘上马,抽鞭,奈何白马依旧死缠。一人二马,便如此热热闹闹中离开了众人视线。
还是那间熟悉的简朴殿宇,只是地上血迹早已清洗,那个相似六七的男子亦已葬在秋波岭上。不知坟茔上是否长满了野草,不知那棵红豆杉是否在为他遮Yin纳凉。人去楼空,今日再回,唯有长吁短叹而后淡定从容。
萧煜看着窗旁桌上的黑白棋子,久久伫立。纵然裴绪之不怀好意,只是那段陪伴,却成了他萧煜一生中回首时难以磨灭的念想。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似是仍在眼前,他起码,该去看看他的。
李容若双眸微闭,静静站在一旁,他不愿打扰身旁沉浸在往事里的男子。可他内心分明是难受的,感受着他的追忆而难受,感受着独自的隐忍而难受,感受着那股凉凉的患得患失而难受。他本可说出来,可他仍宁愿自己缩在角落里面对,只因那时他的目的是接近他利用他,他尚且无法如裴绪之一般细细照看着他,如今如何能叫萧煜不许缅怀?
日头偏西,斜进窗子里,留下一树竹影。萧煜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说道:“容若为何站着?想来颠簸多日,早已疲累,先休息休息罢。”
李容若缓缓伸手摘掉笠帽,空洞的眼神瞧着前方,微微笑道:“如此我便先回房去了。”说完转身,敲着竹枝,一步一步虚摇着朝外走去。
李容若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他是否在他身后轻轻摩挲着裴绪之常坐的那一方桌椅?是否对着早已干透的砚台黯然垂目?扶着门框朝右转去,行了几步,调整气息调动内力,眼前却不再如崖下那般出现亮光。一路萧煜为他寻医,这许多大夫却皆无计可施。他唯一能寄希望的,唯有沈青涟,可沈青涟如今却不知如何了。世间瞽者,听觉甚是灵敏,只是他似是创伤不止一处,怕是两耳练练亦不比寻常人聪敏。若是他一辈子如此,倒不如一死了之,免得连累他人。目下他只盼,沈青涟能完好归来。
转过回廊,遇着宫之善。趁此机会,李容若开门见山直接便问道:“将士心有依托有所奉承,林将军之名便可收归,只是百姓如何收归?”
宫之善一扫先前不乐,志气满怀,道:“这可算是天公作美了。李公子可曾听闻萧澈登基前,江堤旁水冲现出一石碑,上有一物,龙游之姿。百姓口耳相传,愈渐玄乎,乃有山人解箴曰:龙从云,云从水,水利万物而多盘踞南方,南方有主也。人问曰:何主?山人答曰:终主。后,石碑一夜粉碎,不知何人所为。至那山人,世间再无见其者。”
李容若称许笑言:“踏云江以南比之北方更尚巫鬼兆言,此插曲实是助了萧煜一把。听你所言,此石碑并非萧煜所为,那是何人?”
“不知,正因不知,更是坚定了我们的决心。”
“天命难违。”
宫之善点点头,而后忧虑地看着李容若,问道:“李公子为何伤了眼睛?”
“不知。”
“可曾看过大夫?”
“一路看了不少,只是大夫们皆束手无策。而况逃亡途中,自是不敢逗留。”
“李公子,沈阁主何处去了?”
“途中分散,至今毫无消息。”
“那……小镜子……”
李容若摇摇头,问道:“罗大夫可在?”
“我带你去吧,免得你磕磕碰碰一路。”
“多谢。”
“萧兄有何事要忙不来助你一番?”
李容若手中的竹枝顿了顿,而后重新比划起来。“贵人事忙,我一介废人岂敢劳烦他?府中梨树可还在?”
“在的,如今更是茁壮了许多。罗大夫这些日子有事无事便跑到你小院中的梨树下摇着小扇子,有时听闻他叹息之声,有时闻得他说什么‘衔魄’还是‘斜魄’的,甚是奇怪。料想他许是无聊了,我便与他聊聊天,只是每次聊着聊着,他便讪讪挥手作别。李公子,此次你去找他医治眼疾,顺便替我探探,这罗大夫究竟怎么了,也好令我向萧兄交待呀。”
李容若微皱眉头,点了点头。
物非
罗大夫又蹲在他满院的草药里,在秋阳下专心地拾掇着。
宫之善领着李容若,老远便朝他打招呼。罗大夫直起身来,满脸喜色,迎了过去,道:“李公子和王……公子回来了?”
李容若点点头。乌黑的眼眸直直看向前方,连一丝波澜都无有。从前眸子里常有的清冷,被一股子虚无代替。罗大夫自然察出了异样,小心询道:“李公子,可有事需要老夫驱驰?”
李容若扬起一抹微笑,道:“李某的眼疾,有劳罗大夫了。”
罗大夫拎起药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