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嘉释自换了修炼方式后,进展神速。
她原先与呼风唤雨之术有缘无分,捻口诀念个十遍只有一遍成功。
那云颤颤巍巍地飞到嘉释头上,把还是红毛狐狸的她淋了个透心凉后又“砰”地一声消失。
星湖草见了嘲道:「红毛狐狸这么笨,小心儒狐不要你。」
彼时嘉释确实忧心忡忡,身为狐族她着实没可取之处,唯一的优点只有皮毛柔顺、色泽靓丽,但扒下来做狐狸毯子却嫌不够。
她只能闷声团做一团,自己哪边凉快哪边待着。
儒狐捻指为花草浇水后,发现嘉释不见踪影。她平日里总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儒狐,若见他修炼便会自动回避,对待儒狐留下的课业也都战战兢兢——虽说效果不大——堪比人间学子,寒窗苦读。
他问星狐草,这株草扭扭捏捏,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就是不肯回答。赤蝶花看不过眼,朝儒狐控诉星狐草欺负小狐狸的罪恶行径。
儒狐闻言倒也没叱责星狐草欺负自家徒弟的行为。他对它的个性再了解不过,有时欺负也算喜爱的一种,只不过这种表达方式确实让人误会。
他施雨时特地避开了星狐草的区域,略作小惩,星狐草饱享眼福却喝不上雨露,酸唧唧地哼哼着。
赤蝶花损道:「儒狐可护犊子了,有了小狐狸后可就不把你放心上了。」
星狐草连声埋怨:「儒狐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小狐狸真讨厌!」
它那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地位只会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它不得不为一滴甘露折腰向小狐狸折腰,又眼睁睁看着儒狐同小狐狸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一别经年后被唤回了野性。
【2】
嘉释自是不知道星狐草的腹诽,她正感受着“野性的呼唤”。
这是在人间的一家小作坊。店主是一只梦貘,专门贩卖手工制作的奇巧淫器。
嘉释戴了顶斗笠,远远看着挂名「春风渡」的作坊。
她一身白衣素净,窈窕绰约,光看背影便知道,此人定然是个美女。
然而再美的姑娘,光坐着不花钱也是不行的。
客栈小二讪笑着上前道:“姑娘,可要小人推荐点本店特色?”
嘉释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问:“都有什么?”
小二上下嘴皮子一碰,一溜报出菜名:“煨牛腱子肉、吴越羹汤、清炖甲鱼、炮羔羊——”
姑娘撩开面纱,姿色清丽无双,眼波流转,小二顿时觉得厅堂都亮堂不少,于是笑容更加和善,语气也更加柔和,“——醋烹鹅、烤鸡……”
嘉释思考了半晌,觉得“烤鸡”听上去颇为诱人,于是道:“来两份烤鸡,要打包带走。”
“好嘞!”小二记下,心想,这位客官,该是只狐狸。
“先别急着走,”嘉释道,“我还想打听件事。”
小二道:“客官您讲。”
嘉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些。”
她环顾四周,见众人自个忙活,顿时松了口气,放下面纱,小声道:“你看见对面的春风渡了吗?”
小二循着嘉释指的方向望去,点头道:“看见了。”
嘉释面色发红,心虚道:“听说……店主是只梦貘?”
小二心下了然,他行走江湖多年,练出了一套观人面相的本事,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小狐狸声音微弱,危襟正坐,脊背直挺,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来客栈只是掩饰,而她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对面的春风渡。
小二依旧笑容可掬,回答道:“春风渡的店主不仅是一只梦貘,还是咱们客栈的老板娘,她的手艺可是一等一的好。”
“您看咱客栈的老板,”小二悄声凑到嘉释耳边,指着半倚窗栏的红衣人,“色如渥丹,灿若明霞,一副酒过三巡,餍足的模样,是不是很惹人怜惜啊?”
红衣老板似有所觉,转头看向两人,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看到店小二消极怠工时,笑容带着几分凉意。
店小二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求饶的动作,向老板传音道:“老板,小的在给老板娘招揽生意呢!”
红衣老板听后只是轻轻挑眉,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笑和一阵香风。
嘉释嗅着空气中不明显的桃花香,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捏着鼻尖,瓮声瓮气道:“你们老板……是个艳鬼啊?”
小二竖起拇指道:“客官好鼻子!”
嘉释曾经听儒狐讲过,艳鬼因欲而生,为情而散,自带体香,六欲俱全,而七情失。
他们可以活很久很久,直到爱上一个人,然后烟消云散。
嘉释好奇道:“你们老板和老板娘的感情怎么样?”
艳鬼看向春风渡的眼神骗不了人,但若是爱老板娘,又怎么能继续活下去呢?
“这个么,”店小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机灵道:“您待会一问老板娘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