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师这话一出,屋内都安静了。最后,唐明喆咳了一声,威风八面道:“行了,都坐吧。过一会就开饭了,钱致家的,你去请大夫人过来用饭。”
钱致家的媳妇应了一声,转身往屋外去了。唐师师听到唐明喆去请林婉兮,心头的火这才暂且压下。
唐师师压着裙子坐下,唐明喆朝后看了看,只见跟着―堆丫鬟,没看到任何男子。唐明喆问:“大姐儿,你的夫婿呢?”
唐师师随口回道:“他今日在朝中有事,来不了了。”
唐明喆应了一声,语气中的失望十分明显。唐燕燕昨天就把唐师师的事传回家里了,女眷们都惋惜大小姐那么好的品貌,却没挑到好人家,唐明喆却觉得未尝不好。
嫁给少年人,无论从商还是从政,少说都要奋斗二三十年,等大权在握的时候,唐师师也老了。但如果一开始就嫁给大权在握的男人,立马省了中间的等待时间,而且老夫少妻更容易偏宠,唐师师想要什么,撒撒娇,不就成了?
这可比少年郎的回报率高多了。唐明喆一反常态,十分期待唐师师回娘家。他今日左等右等,好容易等到唐师师过来,却遗憾地发现只有她一个人。
更遗憾的是,唐师师的夫婿,看起来混的并没有唐明喆想象中好。
唐师师的马车很简朴,从家里到北门桥需要这么久,可见住处也很偏远。虽然唐师师服饰华丽,奴仆众多,但是衣服能花几个钱,而且唐燕燕昨天说了,这些衣服是她出钱买的。
唐明喆越打量越失望,下意识地,他连唐师师身后的奴仆也轻视了。雇下人能花几个钱,唐家十两银子就能买一个丫头。一个人的马车,衣服,行头,才是真正反映实力的。
他们刚刚坐好,外面传来丫鬟的问安声,唐师师听到声音,蹭的站起身:“娘!”
几乎同时,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林婉兮看到果真是唐师师,眼泪瞬间扑簌落下:“师师。”
唐师师看到林婉兮的时候眼眶一酸,差点也落下泪来。六年了,她不敢想也不敢问,憋着一口气往前走,就怕自己稍微松懈,就再也见不到林婉兮了。林婉兮比她进宫的时候更瘦,眉目郁郁,好在除了气色不好,并没有其他毛病。
林婉兮抱住唐师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住地唤唐师师的名字。丫鬟们认出来这是王妃的生母,上前扶住林婉兮,小心地侍奉林婉兮坐下:“夫人,哭太多了伤身。您先坐下,有什么话慢慢说。”
林婉兮和唐师师母女相认,齐景胜看着,眼中露出落寞之色。苏氏察觉到齐景胜的不对劲,眼神眯了眯,温柔笑道:“大夫人,大小姐难得回来,勿要因为哭耽误了时间。大小姐出门一趟不容易,我们这么多年不见了,多说说话,不要做悲戚哭丧之态。”
林婉兮听到,生怕唐师师被她影响了心情,赶紧止住泪水。唐师师瞧见母亲的样子就心疼,她淡淡瞟了苏氏一眼,说:“无妨。我和婆婆分开住,平时不用侍奉长辈,想回娘家自己就能做主,用不着请示别人。”
苏氏笑了:“这倒好。差点忘了,大小姐嫁给了官老爷,和燕燕这种做人媳妇的自然不同。”
说起官老爷,林婉兮又想哭了。昨天苏氏似笑非笑地将街上的事透露给林婉兮,还特意说明,唐师师夫家的儿子和齐景胜―样大。林婉兮一生就这一个女儿,平时疼惜的比眼珠子都厉害,骤然得知唐师师嫁给了一个年龄足以做她父亲的男人,如何能受得了。
昨天林婉兮哭了一晚上,今日她暗暗告诫自己,在女儿面前一定要摆出笑脸来,不能再惹唐师师伤心。可是林婉兮的眼泪不争气,苏氏只提了一句,她就忍不住了。
林婉兮赶紧把泪擦干,对唐师师笑道:“没事,嫁人了好。姑爷有职位在身,凡事不用你亲自动手,还不用伺候婆婆,这是多好的日子。”
唐师师想了想,没印象赵承钧有什么官职,于是如实说道:“他现在还没有官职呢,说不上官老爷。”
唐家的人一起感叹。唐明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姑爷未曾授官,那家中叔伯父兄,总是有职位在身的吧?”
唐师师仔细回想,赵承钧的父亲是皇帝,哥哥也是皇帝,好像都没有官职。她回道:“他父兄都无官,叔伯好像有,但是都在外地,而且许多年不来往了。”
这是实话,藩王无诏不得回京,而且不允许私下来往。两个手握重兵的藩王相互勾结,想干什么,造反吗?
王府的丫鬟们一起露出奇怪的表情。王妃的话听起来没错,可是仔细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唐明喆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他本来指望这是个年过不惑但手里有权的官老爷,可惜,听起来像是个庸庸碌碌、一事无成的老酸儒。唐明喆失望,指望与对方家境丰厚,他问:“姑爷为何不来?”
“我也不清楚。”唐师师静静看着对面这个男人,直到现在,他都在掂量她的价值。唐师师突然意兴阑珊,淡淡说:“我一向不过问外面的事情。他去见什么人,会什么客,我都―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