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踌躇片刻,扭扭捏捏地对着林岑说:“林哥你回避一下,我有点事儿想跟姓蒋的说。”
“他?”林岑诧异。
“是,”彭子年脖子一梗,英勇无畏,“你快抱着赵元赶紧上车,等会儿着凉了,我就两句话。”
等他看到林岑消失在视线内,才琢磨要怎么开这个口。
林岑在的时候,蒋思明身上的锐气全都收敛的极好,还能说得上温和,林岑不在,他自己面对蒋思明就能感受到那种上位者的压迫,是方方面面无孔不入的压力,哪怕对方不是故意的,还在笑着,彭子年还是有些犯怵。
“什么事儿?”
对方先开了口,彭子年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你没告诉林岑?”
“他自己看了就会知道的,我和他能在一起的时间不多。”蒋思明说,“不想浪费口舌在无关的人身上。”
彭子年怀疑这句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于是直奔主题,“你就不应该和他在一块,这里是学校,稍微关心点社会八卦的现在都知道你,你跟着林岑过来,被别人看到了,你是无所谓,我还珍惜我哥的名声呢。”
蒋思明回到车上的时候,全身都shi透了,他只拿了一把伞,让林岑先回去之后只能一路淋雨,现在都能感觉到身上的布料和皮肤紧紧吸着的,他伸手把额前耷拉下来的碎发全都拢到脑后,扶着方向盘沉默了片刻,才挂上笑对着林岑说话。
“不想笑别笑了。”林岑低yin道,“开车。”
蒋思明眨了眨眼睛,还是继续带着笑意,只不过一路上都没有再开口试图和林岑搭话,肚子回想刚才雨中檐下,自己那种无奈又要强装刀枪不入的心情的心情。
嘴上说不用外人Cao心,心里那种坠崖式的失落感只有他自己感受得到,他不是不会为别人考虑,事实上他这种心思活络的人,在真的付出感情后,几乎是方方面面都怕再害到林岑,这也是明明他有更好的脱身办法,他还是选择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解决办法。因为他怕,怕战线拉得越长对林岑越不利。
一个小了自己快十岁的小男孩都想到的事,他自然也知道,甚至不停在脑子里提醒自己。
十字路口的红灯终于变绿,就在他们前面的一辆车始终在停车线后磨蹭,没有要走的意思,几声暴躁的鸣笛响起,蒋思明的手还按在喇叭上,眼神也带着森冷。
如果不是外面雨太大,林岑毫不怀疑,蒋思明能下车去前面敲玻璃。
他拽了一下对方衣服,摸到了一手chaoshi的雨水,“要不要换下衣服。”他记得蒋思明一般都会在车上备一套换洗的。
蒋思明冲他一笑,“不用,等会我回去洗个澡再换。”
林岑点点头,重新窝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赵元还趴在他身前睡得肚子一鼓一鼓的。
两个人一大一小,在雨声的背景音里,格外闲适平和,仿佛汽笛声稍重一点儿,都会打破这份平静。
“宝贝儿,你是不是也挺烦我找你的,被别人看到了,对你也不利。”蒋思明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答案是自己期待的,就算林岑说是,自己还能忍住真的不去找他吗?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林岑也没有给他过多的幻想空间,斩钉截铁地丢给他了一个,“是。”
果然如此,蒋思明想到。
“我烦你,但不是因为别人怎么说。他们知不知道我的过去我都不在意,你也不用自作多情往自己身上揽责任,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他从来没后悔过,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这个答案充满了林岑的味道,比蒋思明所有想象中的都要好,都要更直击他的内心。这是林岑独一份的魅力,也是为什么让他这种豺狼都能磨干净獠牙,想被驯养。
也是为什么和林岑关系或远或近的朋友,都会被吸引、同化。
林岑抱着赵元下车后,蒋思明从后视镜里看着对方,最后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句,“林岑。”
林岑等着对方的下言,却迟迟也等不到,在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才听到蒋思明带着笑意说道,“替我跟彭子年说句谢谢。”
这声谢谢,搞得彭子年一头雾水,缠着林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岑也说不出来所以然。
好在他手头的工作多,伏案几个小时,再迷惑的发言也都忘记了。
他今天空出来了白天一天的时间,代价就是得把自己接的私活儿和实习的工作都累积到晚上,眼前的数字无情地在窗口里刷屏,画出来的图表也要一点一点地调整。
面对工作之繁复,林岑不由按了按眼角,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得去配个眼镜,防个蓝光眼疲劳什么的。
睡得虽然晚,第二天闹铃响的时候,林岑还是照常起床,洗漱完再去抱赵元,林岑弯腰碰到他第一反应就是怔了一下,而后推迟了和秃头约好的面谈,直奔儿童医院。
一路上赵元眼睛都没睁一下,彻底变成了个安静的面团子,浑身热得像块还没熄的炭,脸上顶着高烧导致的红晕,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林岑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