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头一次回了老家,是为了给奶奶办丧事。
这个村落依山傍水,要说好处自然是风景宜人,坏处同样明显,茂密的木林和溪流几乎隔断了进山的路,陡峭的岩壁让村庄和外界沟通更是难上加难,舅舅打着驴车来接她进山,还笑咪咪地操着乡音问她:“小月多大了?”
舒月在摇晃的板车上晕的昏天地暗,喉咙反胃地一张嘴就要吐酸水,舅舅善解人意的没在乎她的不回答,换了个问题问道:“还在读书吗?”
这下舒月总算缓过来一点,头搭在板车的边缘,虚弱道:“大学毕业了。”
舅舅夸张的欢呼一声,喃喃自语着一大串诸如终于有大学生之类的话,舒月没听进去全部,晕车的痛苦席卷了五感,絮絮叨叨的背景音中,舅舅在夸赞她好学,就算到这样偏僻的地方也不忘带上沉重的书包。她歪着头几乎要昏迷,心里想的却是喻妍指导说的都是真的,有些消息闭塞的地方,人们甚至都不知道哨兵向导这种常识,她抱着的书包是北塔的出行包,能塞下三把枪支和大量的向导素,是出行的不二选择,包上面有北塔的logo,没有人会不知道这个符号代表着什么。
喻妍给她的是秘密任务,却没让她伪装背包上的标志,硬是拉着她打赌会不会有人认出她,舒月被骚扰的烦不胜烦,也在喻妍密不透风的信息轰炸下品出了些不同。任务上写着要她来老家的一个庙里拿一位战死向导的武器,可要是有向导死在了这里,这里的居民不会不知道这些常识,这明明是一个B级任务,却偏偏让喻妍挑一个S级哨兵来完成,还要远程遥控。
“为什么?”舒月格外不能理解的是这点,B级简单到普通人都能顺手完成,窃取情报杀人越货这种级别才需要这样大的阵仗,若非柳诣语要陪着同样S级哨兵的蒋夜前往边境护送一批货物,恐怕这个绑定向导也要跟着过来。她问:“难不成那把武器是什么招魂幡还是能召唤神龙?我拿着那向导冤魂能掐死我还是天降惊雷劈死我?”
她看到喻妍波澜不惊的眼里出现了一点慌乱,紧追不舍地追问下去,喻妍伸手点在她嘴唇上,打断了她的话:“小月,你要记住,你是北塔哨兵第一位,没有人会害你。组织的意思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你只需要完成任务。”
一摇一摇的驴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舒月在一间泥屋的床上醒来,才发现自己睡过了路程,由于太久没有向导接触导致五感开始有了封闭的兆头,连被人从车上抱着放到床上,她都没有察觉过来。
原来她单独完成上一个任务,又被马不停蹄地塞到这个小村庄来,没有向导的日子已经过了两个礼拜,她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吃包里的向导素,也不过剩了三两片,吃完了她真的是在刀尖上跳舞,这个看似简单的B级小任务,看喻妍的意思,恐怕不允许她有一点的失误。
她没有开灯,在黑暗里摸出了长枪的零件,慢吞吞又小心地拼合在一起,空气里只有她紧张的呼吸声和微小的零件碰撞声,她把枪斜着卡进包里,背上包慢悠悠地推开门,门外站着两个小孩,瞪着眼吸着鼻涕好奇地看她。
她叹了口气,小孩的声音并不标准,夹杂的她听不懂的方言,指着她喊:“大学生,这个女的是大学生。”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快化掉的奶糖,放在他们手里,小孩乐得看不见牙,她急忙问:“你们知道我在哪里吗?”
“村长的屋子。”小孩口齿不清,她听的也很痛苦,他们说着说着指着隔壁屋大叫傻子,她看了一眼隔壁,是个普通模样的平房,没有在意,问道:“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庙?”
小孩说是,就在那头半山上,舒月问道了想要的把他们放走,正好遇到了外面回来的舅舅。
原来是村长家吃饭了,这种农村烧的大锅菜,村长媳妇扯着围裙站在一边,看上去挺羞涩,舒月对饮食要求不高,在北塔被放养着也可以几天不吃饭,最后喻妍打着她喝营养液,她扒着碗吃饭如同撒欢的小狗,给村长两口子看的乐呵,到头了才记得喻妍的交代,她从包里掏了一打钱出来,说这是给家乡的建设费。
村长一家更笑得不见眉眼,妇人拉着她说话,来来回回无非是大学和钱,她余光看到几个农民从门前走过,脚步声朝她隔壁那屋去了,于是问:“我隔壁那头,有什么吗?”
夫人板正了眉眼,露出副夸张表情:“那屋头晦气,不能去啊。”
舒月本没有要去的意思,可人的好奇心一旦起来,就是无止尽地膨胀,她属于塔里的鬼见愁,好奇心上来就一定要搞明白的,让村里人害怕却还要前往,那她也肯定能窥视一二。
反正我都给过路费了嘛。她这样轻松地想着,坐在黑暗的小屋里头吃了一粒向导素,五感慢慢从钝痛拉扯开,视线和听觉都回到了巅峰。
她坐在床上耐心地等待五感一点点登峰造极,一直到脑袋轰地一声,她知道已经完成了,站起来拿着蝴蝶刀向外走时,她听到了门口有动静。是几个普通人,刻意压低过的声音在耳边分外清晰,她习惯性提取出关键词句,女人,水多,拼接不成语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