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脊背上靠了过去,贴合上那道缝隙给她暖着。刚一会儿,那小背又朝着床里挪进去了一步…
她在躲着他…
那道缝隙又敞了开来, 被褥里灌着风。他直一把翻身过来,扶上了她肩头,借着帐外微弱的火光,隐约见得那双眉头是蹙着的,唇上被牙齿咬出来一道儿印…他几分紧张起来,“不舒服?”
他寻着被褥里摸索过去, 却发现那双手紧紧捂着腹部。“到底怎么了?”
他的话出去了半晌,也未换得应声。他等不了, 一把翻身起来。对帐外传许太医来请脉…
许太医入来帐子,却见得殿下一身内里衣物,自己都没顾, 将姑娘抱在怀里,等着他来。他也忙着紧几分,怕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却见得姑娘唇上没什么血色,他忙探去了早摆在床榻边的脉上。
凌墨捂着怀里的人, 她一直没睁眼,也不知是气他还是真的疼没了气力。倒是那手一直紧紧捂着小腹…他思绪林乱,想起来诸多梦境之相,上辈子她腹中那个孩子便没能平安落地…
见得许太医神色凝重,他轻声问道,“到底如何?”
许太医收了脉诊,愁容不展,“脉象有些乱…可是动了什么气了?”
凌墨一时无言,压下一口重气,对太医道,“该是动了气,伤到胎儿了?”
“姑娘之前伤过元气,这胎儿和母体…”许太医却忽的欲言又止了。
凌墨急问,“怎么说?”
许太医叹了声气,说话的声音十分低沉着,似是怕惊扰到床榻上的人:“怕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凌墨听得此话怔了一怔,随之愁容难散,却暗自念念有词,“果真是命数…”
“殿下说什么?”许太医没太听到,或是听到了,没听明白。太子殿下可是洞悉了什么命数?
“没什么。”凌墨淡淡回了声,又问道,“眼下可有什么法子?”
许太医道:“臣与姑娘先施针,稳住气脉。”
“你来。”凌墨将怀里人扶着躺回去了床榻里,让出身位来给许太医诊治。却见得那张小脸眉间紧蹙,他方才发现自己后悔了…
什么皇家血脉,什么清白,比不上她和孩子的平安…不知何时起,他的心竟是沦陷到了如此地步,软如一摊烂泥。再想起梦中那些情境,又想起许太医方才那番话,他忽的害怕起来…害怕她真的失了孩子,如梦中那般活着…那他便会陷入另一个困境,一个到底是帮她爽快来个了结,还是让她留存着一口气苟延残喘的困境…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看着许太医一一给她施针,又见那张小脸上眉心紧蹙,他似是感受那腹中的心脉跳动,便再也无法想象失去的那一刻的心痛…
他这才发现,她腹中的血脉,早已经紧紧和他也联系在一起了,不论它真正的父亲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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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卿醒来的时候,帐子外头的天色已经光亮了。她心口气息还有些虚,却下意识地将手伸向小腹,她记得昨日夜里那里还有些疼…可她腰身还暖着,孩子该还在的。她淡淡舒了一口气。
明英从帐子外头进来,手里端着碗热乎乎的东西。“姑娘醒了?快将许太医的药粥喝了吧。”
长卿见得明英坐来床边,那碗里的药粥颜色漆黑,她分辨不明那是什么。她想起来昨日殿下那般神色,该不会是想对她腹中孩子下手了…这药她不能喝!
明英将她扶了起来,靠去床头上。正舀了一勺药粥送来她嘴边。她反应得快,直将明英手中的碗都打翻去了地上。那药粥黑乎乎地洒了一地。
明英收拾了粥碗的碎瓷片儿从帐子里出来的时候,正见得殿下背手回来。
凌墨见得明英手里端着那些碎瓷片儿,拧眉问道:“怎么回事?”
“姑娘她…说不吃殿下给的药。”
凌墨叹了一声气,直又吩咐明英道,“再去煮一碗端来。”说完,他方才继续往帐子里去,可行至门口却又顿住了脚步。转去了帐子后头,寻杜玉恒去了…
长卿捂着肚子,将自己拢着被褥里好一阵子,方见明英又回来了,手里端着另一碗粥药。“我不喝,你拿走吧。”
“姑娘…”长卿却听得声音不是明英的,是世子爷…身后还跟着许太医。
“……”她帐子里来了两个大男人,她、她还一身白花花的内里亵衣,裹着被褥里哪里敢起身。
杜玉恒也是几分局促,方才被帐子外被太子捉来劝人喝药。他也尚未娶妻生子,如今只好硬着头皮,立着帐子门边上不敢靠近,让许太医先进去了。
杜玉恒先开口问道,“姑娘…怎不肯吃药?身子要紧,腹中小皇孙要紧。”
“……”要紧什么呢?在某人眼里,她肚子里还不知是哪儿来的野种呢…“你是那狗贼找来的说客?”
杜玉恒顿时无言以对,许太医面上都怔了一怔。明英昨日夜里一直在帐子外头,第一个反应过来了长卿口中的“狗贼”是谁,没忍住噗嗤一声,捂着嘴又不敢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