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槌子在敲鼓膜,轻而清晰,富有磁性:“那些不是你。”
皮囊再相似,也是没有灵魂的劣质仿造品。
“那个实验室——整座岛下是岑家花了很多很多年建造的,你在‘教堂’里见到的客人,基本都是岑家要拉拢控制的对象。”
“这世上患上各种稀奇古怪的病的人不计其数,岛下的实验室便为此而生,满足包括腺体在内的一切器官需求。”
“暴走症是其中一种稀奇古怪的病,患病率虽低,但绝对数量绝对不少,逃不开暴走症的岑家的Alpha们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剩下的病患中,也绝对不乏或高或低的权贵,所以那里才复刻了许多个你。”
“——但不只复刻了你,那里还许多其他人的复刻品,除了复刻品,还有从各个地方尤其是战乱区落后区收割来的难民,这些人流离失所无依无靠,即使被关起来,通常也无人在意……姿色好一点的在上层承欢,被腻烦了或犯了错就会被丢进下层的实验室承受各种非人道实验,或许是为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提供一只肾,几管脊髓,一块没有烧伤老化的皮肤,一颗健康匹配的腺体……最终被丢进焚炉彻底销毁。”
夏棉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喉口发木。
“实验室的服务对象,除了倾尽一切也要活下去的绝症患者,还有各种各样的群体,比如许多丧失伴侣的AO,为了再见一见对方,也许会病态到不择手段饮鸩止渴。”
“永远不要低估绝望所产生的力量。”
绝望的求生欲,绝望的爱……都让人走上不归途。
夏棉的心忽然被这句话戳中了,两根无形的指揪着心尖上的一点软肉轻轻拧掐,他心想我为什么要感到愧疚,我又不是你的伴侣,而且你早就忘记了那些事情。可被他背着稳稳当当地走时,林间细碎的绿光星河般潺潺流淌过他乌黑的发丝,夏棉就怎么也硬气不起来了,他心虚气弱,俞骁没有谴责字眼的埋怨让他止不住地心悸。
如果换作是夏棉,即便是分开后永不再见,他也希望俞骁能够在这个世界他看不见的某个地方好好地活着。
“你的……任务怎么办?”夏棉问道,声音很干涩。
俞骁把夏棉轻轻往起掂了掂,语调轻松而坚定:“还有机会。”
只是这山路一走就是许多天,夏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刻在树上的标记,知道他们是在茫然无际的山林里迷路了。
他们彼此都清楚,却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这件事。
夏棉大部分时间被俞骁背着,体力消耗要小得多,令他焦躁不安的是俞骁的情况,他身上的伤口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已经有些发炎了,烂肉夹着脓疮,烧迟迟不退,强撑着精神背着他走上一天,一旦停下来休整就烧得昏睡不醒,一直胡言乱语,大部分时间是在含糊不清地叫夏棉的名字,迷迷糊糊睁眼看见他,会很用力地扣住他的手腕攥进怀里,再迷迷瞪瞪地说着什么睡过去。
“下了山我们要去哪儿啊?”
俞骁把那两颗果子潦草擦了擦递到夏棉手边,这两天他们都是靠吃这种不知名的野果充饥,“这附近有一座旧的补给站,刚荒废没几年,我们先到那去。”
“你来过这里?”夏棉早就饿过劲了,只接了一颗。
俞骁摇了摇头,垂眼说了句什么,夏棉没听清楚,“嗯?”
“没什么,我们马上就出去了,只剩一个方向了。”他抬手揩了揩夏棉脸上的泥污,病色与灰土落在他的脸上,笑容不明显,黝黑发亮的眼眸却笑意柔软,神采不减,令人莫名心安。
夏棉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避过去,已经被重新背起来。
说得轻松,路途却非轻描淡写可以跨越的,这里虽然纬度低,夜间高海拔的地方却照样寒冷难耐,风刀割肉般侵蚀着人的血肉和神经。更令人绝望的是,走到一半,越来越陡峭的路竟然断了,俞骁背着他这个人形挂件,几乎是在徒步攀岩。
他几次欲言又止,想让俞骁把他扔下先一个人先去求援,话到嘴边,又于心不忍地咽了回去。
“棉棉,你看。”
夏棉恍恍惚惚之中听到俞骁粗重的声音,嘶哑如破锣,音调却有一丝掩抑不住的轻快。
他疲软困顿的眼皮挣扎着颤了颤,飘逸的大片洁白云卷与远处山顶的积雪晃得夏棉眯了眯眼,晴空碧蓝如洗,植被贫瘠的宽广山谷起伏如浪,河流蜿蜒若银色绸带,沿岸舒展开建筑,时而稀疏时而紧凑。
“坚持住,就到了。”
夏棉有气无力地轻哼了一声,眼皮像糊了胶水似的又万分无力地搭上了。
不是说去废弃的补给站么,原来又走错路了么。夏棉迷迷糊糊地想。
他听见俞骁沉重如风箱的呼吸漏着风,越来越急促,到半山腰的时候他像长跑的运动员最后冲刺似的背着夏棉跑了起来,看着很近的距离,实际走起来就知道,那中间其实隔着很远很远。
这里似乎是某种宗教的建筑群,整块巨大的天然岩石雕刻出无数的神殿庙宇,远看是一个立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