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蹑手蹑脚地上楼,唯恐弄醒莱斯特。
但让我惊讶的是,床头柜上的蜡烛还亮着。
莱斯特就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圣经》,那是房东留在这里的一部旧版。
“为什么还不睡,已经凌晨三点了。”我走过去,把书从他手里抽出,放到桌上。
他没有回答,反问:“你去哪儿了?”
“随便走走。”我看出他神色不对劲,问,“你在担心我?”
他目光在我身上一顿,接着又迅速移开,小声说:“你出去时的样子很吓人,而且晚上还下了雨。”
我心底高兴,把这句话当做是他开始在乎我的征兆,有些抱歉道:“我之前有些激动,但那只是偶尔的,平常我不那样。”
他想说什么,我不等他开口,快速道:“对不起,没给你做晚饭,你饿吗,厨房里还有些面包。”
他摇头,慢慢滑进雪堆似的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我这才注意到,他脸色很不好,惨白又毫无生气,眉心一直蹙着。
“你怎么了?”
“脚疼。”
我想起来,他被运出来时左脚心处被烙铁烫过,玛格丽特已经给他上过药了,但我清楚,烫伤带来的疼痛远比其他伤痛更难熬。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到厨房偷拿东西吃,无意中手碰到炉子,虽然我立即缩回,但手指还是被烫出一个水泡,针扎一样疼。
我不知道该怎么缓解他的痛苦,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他承受所有。最后,我到楼下用颠茄草煮了杯水,这是玛格丽特带来的,可以止痛。
他全喝下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他睡着了。我坐在床边,将他的手放在心口。
我的天使啊,你永远不知道我为你做到何种程度。为了你,我不仅能自己下地狱,更能引诱别人下地狱。
就在两个小时前,我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又将另一个人的灵魂引荐给了魔鬼。
当费尔南多看着我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他高大魁梧,一只手就能把我拎起来,然后丢到身后的大锅里,和胡安来场双人浴。
“你杀了他……你居然杀了他……”
费尔南多嘴里不断重复这句话,眼中愤怒又迷茫,我看出他的犹豫,突然意识很可能他也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而这对我来说是个活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在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中,把不利因素变有利绝对是其中最值得炫耀的天赋。电光火石之间,我已经抓住了绝境中的那道光。
“真是不幸,你哥哥他喝醉了,走错房间,结果跌进水里。我来时他已经……”
“狡辩!”费尔南多向我走来,虽然我还站在凳子上,但只是将将和他身高持平。他望着水中的人,愤怒道:“是你推他下去的,我看见了。”
“你来很久了?”
“足够看见全过程。”
我故作镇静,走下板凳,将房门关上。这是一个危险的举动,但我知道,接下来的谈话他同样想保密。
我必须赌一把。
“我要告诉主教大人,你要为他偿命。”费尔南多红着眼睛,手搭在大锅边沿。
“当然,你当然能这么做。”我靠在门上,淡淡道,“我会被绞死,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请你告诉我,当你看见我的尸体随风晃荡时,良心安宁吗?”
费尔南多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走到他身边,打量他,慢慢道:“承认吧,你也是帮凶,否则就不会站在那目睹全过程而不采取任何行动。”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当我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的谎言不堪一击,你抖动的双手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心虚了。”我往前进一步,“看看你哥哥吧,他还睁着眼睛,难道不是在质问你为什么没有救他?如果我是凶手,那你是什么,见死不救?”
“……”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两兄弟早就貌合神离,我给你分得的那些意外之财都被他拿走了,一个金币也没得到,你早就想让他死了,多吧?”
“不是的,我……”
“闭嘴!”我厉声说,“这就是你的想法,我只不过把你心中所想付诸于行动,你有什么资格指控我?”
费尔南多显然被绕晕了,他贫瘠的脑袋装不下多少东西。“你这是……不,我去从来没有……”他开始语无lun次,神色慌张。
我趁机道:“这没有什么,别不敢承认,天主教导我们要正视潜藏内心深处的罪恶。”
“我要杀了你!”费尔南多恼羞成怒,突然扑过来,扼住我的脖子,“你死了,就没人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了。”
“不,你错了!”我被按到地上,掐在脖子上的手指越来越紧,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天主正看着你!”不知为什么,有一瞬间他往上方看,我也看过去,心知那泛黄黝黑的屋顶下并没有天主,只有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