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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斯特的身体彻底垮了,自从他吐血之后,一直高热昏迷,偶尔嘴中含糊不清,凑近去听,却谁也听不懂那些词汇。
那是天使的语言,我这样解释。
不过玛格丽特不这么看,颇为刻薄地指出这仅能说明莱斯特的大脑正陷入极糟糕的混沌状态。
“情况在不断恶化!”她把温凉的手巾搭在莱斯特的额头,试图降下点温度,“看在天主的份上,得做点什么,已经三天了,你不能只这样戳在边上看。”
“你想让我干什么?”我在屋里来回走,“去请医生?然后多嘴的医生会把莱斯特骇人的伤势到处传播,用不了一周的时间,我们都得到宗教裁判所去,连你也不能幸免。”
玛格丽特在听见那个机构的名字时明显抖了一下,没人喜欢那里。
“可是……”她担心道,“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也许,可以去请修道院的嬷嬷过来,我认识一位,她的医术很不错,能治很多病。”
“你疯了吗?那些修女和神父们走得很近,我不能冒险。”
玛格丽特看看莱斯特,又看看我,欲言又止,最后一下子从椅子里站起来,淡黄色的胸衣之下,雪白的胸脯起伏不定,像是在极力控制情绪。她绕过我,拉开门出去:“你其实并没有你自以为的那么爱他。”
“什么?”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摇头,眼里充满着睿智之光,仿佛看透一切:“比起莱斯特,你更爱你自己。”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根本不清楚我为他做的事。”
“在我看来就是如此,你首先考虑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利益。”
“这件事关系重大,一旦事发,你、我,父亲母亲,还有叔父一家子,全部都得跟着倒霉。”
玛格丽特扯着棉布裙子,轻笑:“所以你明知道会牵连很多人,可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去铤而走险,这说明什么,恰恰证明了你的所作所为都是随心所欲,从没把家人和家庭放在第一位。”
“……”
“为了满足你的情感需求,哪怕把我们所有人置于危险之中也可以不管不顾。”她往回走几步,跟我面对面,原本柔美的面庞现在看起来却是那么的坚毅,“而现在呢,为了不暴露自己,又能狠下心来见死不救。”
这番话说的我哑口无言。
我甚至不敢去看她。
玛格丽特离开后,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脑子里想了很多反驳的话,可每一句解释在莱斯特所受的折磨面前又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玛格丽特是对的,我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一个斯文败类。
我看向墙上的镜子,里面的人因为休息不好而憔悴,明显的黑眼圈更像是远古时代北方蛮族画在眼周围的刺青。
我把头发梳顺,整理好衣服,对着镜中人微微一笑,我也许是自私的恶棍,但也正是如此,我会想方设法达成心愿。
不达目的不罢休。
而我现在的目的,就是找些药来,不能是那种随便配置的便宜药,要用最好最管用的,我可以口述病情,然后再买药。虽然有误诊的可能,但总比没有药强得多。
我知道一家药店,很多达官显贵都会光顾,药很灵验,不过价钱也非常昂贵。我心里盘算,莱斯特病情突然严重起来,都是听了那噩耗所致,所以安东尼奥不该付出点什么吗?
他一定以为莱斯特已经死了,风声过去了。如果我出现在他面前,那该是多么美妙的时刻啊。
那天傍晚,等我真的站在街角和他若无其事地打招呼时,他圆脸上的表情比我想象中的还Jing彩。
他穿着深蓝色衬衣,一排金扣闪闪发亮,下面是黑色紧身裤,脸红扑扑的,看起来有那么一丝丝燥热,毕竟马上就六月了,他的妻子已经穿上了轻薄的纱裙,高耸的胸脯上硕大的祖母绿项链看着就很清凉。她比传言中的还漂亮,眼睛大而明亮,双唇饱满极具诱惑力,我跟安东尼奥打完招呼后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忽然明白这场联姻是如何成形的了。
阿德丽娜怀孕了,尽管她很苗条,但轻薄的裙子掩不住憨粗的腰身,肚子明显鼓起来。
显然,孩子不是安东尼奥的,很可能连阿德丽娜也不清楚孩子的父亲是谁。
怪不得这场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能不受任何阻碍,瓦特林家族大概只想给阿德丽娜肚子里的孩子找个便宜爸爸,根本不在乎男方家世。
可怜的安东尼奥,要被迫抚养别的男人的后代,心情一定很复杂。从这个角度来说,命运给他的羞辱还不算太差。
“你和安东认识?”阿德丽娜走过来,他们好像在购物,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仆人,手里拿着包裹。
我注意到她对安东尼奥的昵称,好像真的很爱他一样。
安东尼奥没有理她,而是直愣愣看着我,微微放大的瞳孔暴露出震惊和恐惧。
很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给他安逸的生活来点刺激,这样才能让他时刻铭记欠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