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北燃的心思比任何人都难猜。
他绝情,却又救她。他厌恶,却又找她。
安宁藏在唐北燃的座椅身后,尽量蜷缩身体,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车四平八稳地开,安宁却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她抹掉脸上的泪,反反复复想唐北燃说的话。
他说若是她伺候好那三个黑人,他就给她赎身,可现在是他主动结束了协议,那他给她赎身的话还能算数么?
安宁不敢问。
隔了许久,她觉得路景越发熟悉,有些疑惑唐北燃是要去哪里,难道是要送她回家?
没等她敢确定这个念头,车已经停在了小巷外面。
还是那个破旧脏乱的地方,因为天气热了,旁边没有及时清理掉的垃圾桶散发着阵阵恶臭。
安宁不解,却还是道谢:“唐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每次都会在给她一耳光后又赏一颗糖。
唐北燃没说话,眼睛注视着前方,却又不知在看哪里。
安宁犹豫,不知道唐北燃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她现在从心底惧怕唐北燃。
一阵沉默后,安宁小心翼翼地邀请:“唐先生,你要上去坐坐吗?”
“这种破地方,你好意思让我去坐?”
安宁尴尬,却也松了口气,她生怕唐北燃同意。
“那我先上去了,谢谢你唐先生。”
安宁去开车门,发现打不开,她更是不知所措,根本搞不懂唐北燃想干什么,送她回来,却又不让她下车。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安宁再次小心翼翼地邀请:“我们这里环境不好,但我家里打扫得很干净,唐先生要不要上去喝杯茶?”
话音刚落,唐北燃开了锁,率先打开车门,那冷漠不屑的声音慢慢飘出去,“我真是讨厌这种破地方,臭死了。”
安宁:“……”
小巷子的路灯前段时间坏了,社区一直没安排人过来修,这条路安宁走了上百遍,熟悉得很,她轻车熟路在前面走,但唐北燃是第一次走,不是踢到石头就是踩到易拉罐,忍了两次,终于发火,“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话音刚落,安宁小小的温热的手落在他手腕上,是她怯生生地说:“唐先生,你别怕,我牵着你走。”
唐北燃在这一刻只觉得心头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他第一次因一个人而身体僵硬,一种奇妙的感觉在蔓延,他随着她走了几步,果然脚下没有了任何障碍。
等走出狭窄阴暗的小巷,前方终于有了昏暗的光亮,唐北燃望着亮光,有一瞬的懵。
他从小家境富裕,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是家族里每个人的利益关系大于亲情,唐北燃在这种环境下早熟,性格逐渐孤傲,对任何人,包括唐北芯都淡淡的。
可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需要其他人。
刚见光,安宁立刻松开唐北燃,她太紧张了,生怕唐北燃突然发怒甩她一耳光,好在她放开他后,他只是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安宁喜欢干净整洁,每天都会将屋子清扫干净,好在房子很小,干起这些也不费力。
回到自己家里,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安宁顿时浑身放松,她热情地请唐北燃坐,可唐北燃只拿眼睛瞟了沙发,也不知是嫌小还是嫌差,不配他尊贵的屁股去坐。
“这里虽然很小,但真的很干净,我每天都仔细打扫的,我没有其他朋友,除了我妈和我哥也没人来过,唐先生,你喝热水还是冰水?
她说了一堆唐北燃却一声不吭,安宁尴尬地进厨房,倒好一杯水,又犹豫会不会太寒酸,打开冰箱却也并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招待唐北燃,只好硬着头发将那杯水端出去给唐北燃,果不其然的,他只看了一眼,根本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
安宁将水杯放在玻璃茶几上,给一盆多肉浇了点水,又将窗上挂的衣服收了。
虽然知道自己房子小,但平日里只有她一人住,东西也不多,所以安宁觉得刚刚好,可现在唐北燃来了,这人手长脚长,就只是站着而已,安宁却觉得很拥挤,她不敢让唐北燃让开,只能自己贴着墙从他身后走,还没过去,唐北燃突然转过来,两人变成了面对面,只是四面相对间,均是无言。
客厅的灯光很亮,安宁的眼睛也很亮。
唐北燃从进来到现在,一直看安宁说话忙碌,她做这些时自然又大方,一点都没有平时在他面前或夜场里畏畏缩缩,又木讷的样子,他看着她转来转去,忽然心里颇有几分不知哪里来的舒服感。
也许这才是真实的她。
鲜活,可爱。
想到这里,唐北燃轻哼一声,在这个人人都要低头伪装的世界,她凭什么做真实的自己?他最喜欢看她在自己面前畏手畏脚,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
一直大棉袄大棉袄的叫她,唐北燃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真名。
安宁一怔,认真告诉他:“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