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灯光一日又一日地变化着,席诏偶尔来,但经常在监控室里坐着抽烟。人类居住和使用的东西一样一样出现在地下室,他磕磕绊绊地探索着这些玩意儿。
有时候席诏消失太久,屋子里又刚好有合适的工具,他会天真地自残,好奇和疼痛的表情在他脸上交织混杂,最纯粹的兽性意外地接近于神性。
他像一个不知道火可以取暖也可以燎原的小动物,单纯地蹲在监视器下面,用尖锐的东西一下一下划开自己的皮肤。
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他,除了席诏,对他施以更深刻残忍的痛苦。
不久前才终于养好的身体又开始破破烂烂,席诏掐着他的脖子射入,在绝望悲凉的窒息中高chao如海浪汹涌迭起,他挣扎不过,漂亮的脸泛起灰暗的紫红色,唇瓣没有血色颤栗开阖,泪水从眼睛里滴出来,一片黑,一片白,直到奄奄一息地将闭未闭。
干脆掐死这个混蛋算了。
无力感击溃了席诏,他在爱和恨的裂缝里求生,强大的灵魂拉扯出坚固的堡垒,可总有痛楚在意料之外降临。
不同于子弹和刀剑,这种利器柔软无形,常常以爱的名义肆意横行,让人无处可逃。
席诏松手,吻住那两瓣没有血色的唇,缓缓渡气过去,看着这只枯败灰白的蝶重新获得生机,翅膀轻轻颤动,宛如一场迟来的审判,在他心里掀起滔天的罪行。
并非每次见面都是如此痛苦暴戾,他们更多的时候会相处得很愉快。
事实上,地下室里的原住民对疼痛熟视无睹,相当没心没肺,觉得每次席诏来他都很快乐,只是席诏让他做的事让他生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下室的灯光变成浪漫又绝望的紫色,千万条梦幻的光穿过他的指尖,他被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蛊惑,像追逐流萤的小兽,朝着光源的地方跌撞奔去。
席诏抱起他,两人坐在沙发上看一部电影。他对电影没兴趣,缩在席诏的怀里动来动去,像不安分的小猫,伸出爪子去触碰席诏的下巴和唇角。那上面有一块乌青,是他昨天发脾气用头磕的。
席诏亲他。带着情欲和几分怜惜。
他啃席诏的嘴角,发出亲昵的无意义音节,舔舔蹭蹭,蒙昧痴纯。
“你真是个小笨蛋。”席诏把他扯开。接吻都学不会。
他歪着头瞪席诏,眼瞳水润晶莹,单纯又无辜,无法判定“小笨蛋”是个什么词,但警惕地察觉到席诏在嫌弃他,不满地哼了声,又要往他身上扑。
席诏用鞭子阻止他,长时间的缺少交流让他的语言表达能力丧失,他很久未曾完整地说过一句话了。他叫他:“小哑巴,叫人。”
“主人。”这两个字他熟,叫床那些单音节的字词他也熟,他想表现一下,但席诏的鞭子比他嘴快,他躲闪着认错,“我错了呜!”
席诏给他放的是一部顾一阑曾经拍摄的电影片段,让他照猫画虎,学习一个“人”的行为和礼仪。
他坐不住,没几分钟就缩下来靠在沙发下,抱着膝盖神情专注地看屏幕,席诏低头看他,他微长的头发今天胡乱扎了个小揪,眼尾的小痣在碎发中间若隐若现,睫毛浓密纤长,像把小扇子一样呼来呼去。
这幅乖巧的模样让席诏心情复杂,揉了揉他的头发,他不悦地躲开。席诏不松手,终于惹恼了他,挥手把散鞭上扯下来的皮绳扔掉,像泡了水的狗用力甩了甩头发,然后睁大眼望着席诏。
这个姿势和角度使他的嘴看起来微微嘟起,柔软又红润,很适合用来接吻。
席诏没有吻他。
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以指作梳,整理起了他弄乱的头发。
席诏走后,他看了会电影,抱着自己打起了瞌睡,歪歪扭扭睡了会儿,像只审视领土的猫咪,懒洋洋地张望过四周。突然,他像是对席诏留下的烟感了兴趣。
伸出爪子,先试探性推开,再趁它不注意抓紧怀里,他闻了闻,扯出些烟丝来舔,苦的,涩的,他皱着眉嚼了嚼,对这股味道感到熟悉。
“啪嗒——”
橙红色的火焰一晃而过,打火机被他反复把玩,手指触上炙热的火焰让他无措,烫和疼侵蚀了他,对爆炸的恐惧扎根在他的记忆深处,他久久不愿意移开手指,直到地下室的一处传来尖锐的示警。
“嘭!咚——”
打火机砸向屏幕,他尤不满足,烟灰缸和小桌子上的东西被他一样一样丢过去,那片象征光明与礼仪的屏幕彻底碎开。
他朝着监视器的地方眨眼,仿佛这只是他被烫伤后发泄愤怒的一个小动作,并不是有意想毁掉什么。
席诏拧眉,沉着脸调换监视器的角度,一帧一帧回放,终于——
他没有看错,在电视柜倒下的那瞬间,某只小狐狸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嘲弄。那一刹那的光彩让席诏失神,他截住屏幕,怔怔地看了许久。
他差点忘了,他的小狐狸,最会演戏了。
席诏坐了会儿,猛然起身,困兽般疯癫地砸了整个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