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铮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是个难得的艳阳天,蜂蜜般浓稠的阳光粘糊着涌满了整个卧室,兴高采烈地泼洒在他脸上,翻飞跃动着跳华尔兹。
头有些微微的眩晕,但没有宿醉后撕裂般的疼痛,口舌中隐约想起一碗酸酸甜甜的醒酒汤。
大脑被这微小的细节重启,昨晚的事铺天盖地着争强涌入:亲吻、交缠、彼此交织的呻吟。谢铮长呼一口气,深觉事情颠倒错乱,已经完全不受理智的控制。
他本以为那是转瞬消逝的好梦一场,故而贪恋温柔,自我放纵。可清醒后才发现梦境照进现实,与那有血有肉的人重叠交织。
如果那潭碧波柔浅的池水不是梦,是否意味着他可以真切捕捉到那倒映的幻影楼阁。
谢铮不知道,但心脏的某个位置已经开始雀跃地蹦跳起来,一下又一下,恼人却又忍不住贪恋。
或许
门开了,只被推开一条小缝,发出细微的声响,似乎是门外的人想要瞧瞧他,又怕吵醒熟睡的人。谢铮的眼睛顺着看过去,让门口的人一怔,把手在她掌间发出悉悉索索的金属摩擦声,半晌后被压到底,将门整个推开了。
顾叶白端着个小瓷碗进来,微抿着唇,眼睛斜斜地垂着,被略微打颤的睫毛遮了个严实,她飞快地挑眼瞄一下谢铮,莫名心虚地开口,解释一般,我,我就是想看看你您醒了没有,快要吃午饭了
想想自己一上午每隔半小时,就坐不住地频频看向卧房,又怕他忽然醒来,只好扒开一个门缝偷窥的行径,顾叶白都觉得脸热,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索性熄了声,只余一双眸子滴溜溜地打转,不敢看床上的男人。
刚热过的白粥,您睡了一上午,胃里该空了。生硬地转移话题,顾叶白一步一挪地蹭到床边,低着头说到。
话音落地,她迟钝地想起什么来:昨晚再如何随意,也是仗着他神志迷蒙,可如今主人已清醒,无遮无掩的阳光下,她仍是身份尴尬的玩物。指尖不由自主地发抖,扣着薄薄的瓷壁,透出纠结的白来。几轮呼吸后,顾叶白心里尚在摇摆,却在余光里看到谢铮的手从被子上抬起来,她呼吸猛然一窒,过往经久的记忆蛮横地警醒着她的放肆,膝盖颤颤巍巍地软了下来,就要往地上跪。
这边的谢铮,看着她端过来的白粥,米粒软糯地挨挨挤挤,浓稠满满的一碗,温绵的香气勾缠在鼻间,还真的觉出饿意。想吃,又有些隐约期待着她能像昨晚一样亲手喂他谢将军现在还是伤在手臂的病人。可等了一小会儿,顾叶白还是低着头不动,反倒是手发着抖,几乎要把满溢的粥洒翻。他只当她端不住了,或者不愿喂他,暗叹了口气不欲勉强,正要伸手接过,却见顾叶白白着脸猛地就要往下跪。
谢铮一怔,在顾叶白膝盖触地前,下意识地伸手把住她的手腕,语气有些严肃,你做什么?
叶白僭越,忘了规矩。腕子被谢铮攥住,顾叶白不敢再往下跪,就那么半屈着身子,低声答话,心口酸涩地蜷成一团,像是过了零点的幻境,被打回原型。
战战兢兢的一句,显得莫名委屈。
谢铮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愣住了。见顾叶白艰难地半屈着身子,已经有些打颤,才收回手,干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僵着声道:不不必了,你坐。
见她瑟缩地看向他的手,蜷着肩膀有一个本能的躲避姿态,谢铮心下明白了,无可奈何地瞪她一眼,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我是想接你的碗。
啊?哦顾叶白直起身,那股子落差的难受劲被他一句话给冲淡了,眼睛也亮了些,连着向上瞥他几次,乖乖把碗递给谢铮。
嘶现下手还是有些没力气。谢铮未接,揉了揉右臂皱眉,说完就后悔了,心里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
多大的人了,还耍这种赖皮。
他急急地抬起手,掩饰般想要借过粥碗,却竟是被顾叶白不轻不重地挡了一下。
顾叶白微垂着头,阻拦他的手在完成任务后,飞速地抽回护住碗,生怕他抢去似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他,嘴上倒是大胆地不容谢铮反悔,好,我喂您。
看来,不止自己一个人想要手把手喂饭呢。谢铮嘴角生出微薄的笑意,又硬生生拉平了嘴角,心里激起的浪花翻滚跃动,万千心思最终化为面上轻描淡写的一声:
嗯。
顾叶白没他能装,听得应允,忍不住腼腆地抿唇微微笑了。她试探着侧坐在谢铮身边,瓷壁清脆的碰撞声中,舀起一勺白粥,放在嘴边轻吹几下,伸到他嘴边,您尝尝烫不烫。
谢铮张嘴,顾叶白跟着送进去,却不小心一个手抖,勺沿戳到他的上颚处。
啊,对不起。顾叶白连忙挪开,连声道歉。
没事。谢铮看她一眼,将粥咽下。
乌龙还不止这些。两人都把事情想得简单了,殊不知昨晚谢铮迷糊着,只会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任顾叶白摆布,顾叶白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