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遥握着梳子帮伏城梳头发,蓬松短发绕在指间,凉丝丝的,跟外边冷空气一个温度。刚快要梳好,伏城抿唇朝上喷了口气,前额头发就飞起来。
又乱了。
希遥被他搞得一愣,他挑起眉不做声,借着车窗外浅浅灯色,注视她纳闷的神情。
僵持过后,她问:遮着眼了?
伏城不予理会,斜一下视线,瞥向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盯一会,淡淡问:那男的谁啊?
梳子放回储物格,希遥低头又翻一阵,取出一个小罐。拧开盖子,里边是淡黄乳膏,她拿无名指挑一些,然后朝他勾一勾手。
伏城下意识倾身,把脸贴过去。垂着眼密切关注她嘴唇等待回答,终于,那两片唇瓣开启,她轻描淡写说道:前男友。
前伏城直接给噎了一下,半天没顺过气。
前男友,这是一般人吗?俩人月黑风高车内相会,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倒平常得就跟约下属谈了谈话似的。
伏城震惊地拧起眉:你跟他居然还有联系,还让他上你车嘶,这什么?
湿湿凉凉的不明物糊了一脸,他皱起鼻子嗅一嗅,很熟悉,亲她时经常闻到。
面霜。最近太干,风又大,你颧骨这儿摧得都裂纹了。希遥没看他,认真帮他涂着,指腹在他脸上轻轻推开,又用力捏捏他腮帮,肌肉放松,别这么咬牙切齿的。
伏城冷哼一声:就知道转移话题。
但是不是面霜味道太好闻,害得人也凶不起来。
终究,他绷紧的嘴角还是软下去,冷着脸任她摆布。
当然想要问点什么,可想问的未免太多了,一团乱线理不出个头,最后反倒把自己缠得窒息。
他低垂着头不言语,希遥揉着他颧骨按摩,忽然开口说:我大学读经济,他是同校新闻系的学长,比我大四岁。
伏城抬眸去看她,她神色很沉静,仍在仔细观察他的皮肤,心思没在他身上:他帮过我很大一个忙,那时候我一个人在旬安念书,有个男人一直缠着我。是他拍下照片录了证据,写了一封匿名的举报信,联系到同专业的前辈,帮他发表在旬安晚报上。
那是很多年之前了,通讯没有很发达,舆论关注度也没有现在高。不过那封信很管用,那个男人要脸,也要名声,那之后,他确实没再来找过我了。
倏的一下,伏城抓住她手腕,眼眸一暗,沉声问:是谁缠着你?
关注点明显走偏,希遥静一会儿,从他手中抽回来。别人。她说着,旋上面霜的盖子,说了你也不认识。
前玻璃落上一片枯叶,伏城眯起眼,默然望向窗外。希遥将面霜罐放回原处,视线顺便一扫,看见自己被他捏到发白的手背。
怎么使了这么大力气,她另一手握住揉一揉,然后说:没了,就这些。
没说假话,她跟卢枫之间真的只有这些,不长不短,半分钟便可讲完。
伏城好似思量着什么,迟钝地嗯一声。过一会,转过头问:你喜欢他?
希遥从座椅缝隙向后探,伸长胳膊要去拿后座的包。伏城回身替她够到,她一边拉开拉链,一边点头承认:嗯,喜欢过。
又是一阵静,伏城苦涩笑一下:哦。
在心里,他笑自己问得莫名奇妙,既然都曾经是男友,怎么可能不喜欢?可当听到那预料中的答案,又觉得喉咙闷闷地发痛哪怕她分明已经手下留情,在那份喜欢后边缀上个过字。
说不清的混乱心情,他别过头去自己平复。希遥看着他,一瞬的失神,她眉头轻轻皱一下,又立即将情绪抹净。
说得浪漫些,卢枫曾经是她的英雄。
他曾挡在她身前,握紧锋利宝剑,直指着觊觎她的恶鬼,将他驱逐出境。
若是电影画面,他肩上该挂着黑色或红色的宽大披风,而在披风拂过她脸颊的一刻,她也曾像无数电影的女主角一样,爱上这个向她伸手,拯救她的人。
只可惜,电影故事会在最完美处结局,生活却不是。
希遥去拉他胳膊,伏城不得已回过身来,一脸烦躁来不及收起,就见她从包里拿出什么东西,拧了两下,捏着凑到他唇边。
料到他又会问这是什么,她主动说:唇膏。你嘴唇也有点裂了。
他好气又好笑:又是脸又是嘴的
我在哄你啊,她忽然打断,弯了唇,声音轻轻的,没有看出来吗?
她小指枕在他的嘴角,膏体在他唇上细细描摹,动作很温柔。伏城发怔时,她已经涂完,将唇膏旋回去:自己抿一下。
他听话地去抿,接着握住她的手,低声说:哄可不是这样哄的。
希遥斜倚靠背看他,不解地笑着:那该怎么哄?
该怎么哄,她明明就知道。他拉着她手腕就势一拽:过来。
夜色溜进窗里,外边闪闪烁烁的霓虹灯,在他轮廓周围晕一圈冷蓝色的光。
被她涂了唇膏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