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视野宽阔,隔着巨面落地窗一眼便能看见海对面亮着的霓虹,路灯降海岸线点缀的清晰,偶有跑车飞速闪过,留下一阵沉闷发动机声。乔乐披着毛毯,在沙发上痴痴看着窗外,直至天空渐明。
乔沐阳揉着惺忪睡眼赤脚走了过来:妈妈,你坐在这里干嘛。
在看风景。乔乐没想到他醒这么早,地上凉,把人抱起放在自己腿上,沐阳还好,轻一些,乔沐洲乔乐已经快抱不动了,想到那个小混球乔乐心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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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除夕那晚,江海好像醉了又好像没醉,他先是不断喊着已故妻子的名字重复对不起,然后拉住江野的手,眸色清明看不出一点醉意,他说:小野,你都知道了是不是,我对不起你妈,对不起小梦,对不起你,我不想再对不起乐乐了......话说完,人往后一倒,躺在床上,江野没多想,只以为他是真的醉了在胡言乱语。
一切都结束的那天是初十,手机早不知道在几天的厮杀里掉哪去了,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到家要怎么哄那个动不动就生闷气的女人。等到他却是江海去世的消息,乔乐一身黑衣坐在客厅,沉默的掉着眼泪:初六那天舅舅买了你最爱吃的真鲷,可你没回来。第二天已经不能吃了,他一早出门去市场想给你再买一条,我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时,一切都晚了。
她转头看他,小脸煞白:你为什么没回来呢,你不是答应我过我......
他后来查过,江海的事故的确是个意外。那天乔乐给了他一封信,是整理江海遗物时发到的。
总觉着自己时日不多,提早写下这封信,不确定你能不能看到。
我这一生,失败至极。对你妈,对你我都有愧,也没有尽到为人兄长的责任。还记着小时候你缠着妈妈要她再给你生个妹妹,我没有资格和你说这些,你怨我恨我是应该的。知道时一切都晚了,我身上的罪孽又多了一层。乐乐一生很苦,如果你给不了她安全感,没法好好保护她,请放她走,就当爸求你。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看完信后江野手无力的垂下,信纸掉在地,他在江海房间里呆了很久,直到天黑。
他好像没资格......再把乔乐困在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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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楠昨晚又给乔乐打了个电话,再三确认她没事后才挂断,总觉得不安,开完晨会审批文件时,刺耳的铃声响起,笔墨没控制好,刺啦一下划出一道长痕。
是陈氏在南湾的负责人顾盛,眉心突突的跳。
陈总!对不住,乔小姐被人带走了,是正德的金大,我们没拦住。。顾盛的语气十分焦急。
操,陈楠腾的一下站起骂出声,皱眉踱步迅速冷静下来:你派人盯着他们,我立马买票过去。
心里不断自责,太大意了,应该陪着乔乐一起的。
乔乐领着乔沐阳在酒店大厅等了快20分钟,司机还未到,她抬腕看眼时间,来时顾盛联系过她,她拿出手机翻出顾盛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乔沐阳原本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晃着小腿观察四周,眼尖的看到门口停下两辆黑车,一个身材欣长的男人走下车,手里把玩着透明塑胶球,眼睛一亮,是昨晚那个叔叔。
跳下来,蹬蹬朝门口跑去。那边顾盛刚接通电话听乔乐说后有些纳闷,明明今早还提醒过司机务必准时安全到达。
沐阳你去哪?乔乐喊道,又和顾盛说:如果司机有事我打车过去也是一样,太麻烦你了。
顾盛一听紧张起来:乔小姐你等我一下,我就到,我亲自送您。
乔乐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可能会让他难做,没再推辞。
江野一进门便看见朝自己跑来的小人,帽子一晃一晃,嘴角不自觉上扬。
叔叔,你是来还我球的么?乔沐阳小心翼翼的开口,黑曜石明亮的黑眸直直看着江野。
江野浅浅一笑,眉眼放松,深邃凌厉的黑眸里是极少见的温柔,半蹲下身子把球递给乔沐阳:对。
谢谢叔叔。他抬手接过球,二人离得很近,乔沐阳努嘴似乎想问他什么。
你叫沐阳?江野问他,昨晚听着乔乐是这么喊的。
乔沐阳乖巧点头:我叫乔沐阳。
高明下车看到俩人吃惊的瞪大眼,一大一小,仿佛复制粘贴一般,这野哥的孩子?他跟在江野身边四年,都要怀疑江野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身边连只母苍蝇都没有,从哪冒出这么大孩子。
大厅休息区与正厅隔着一个转角,乔乐挂掉电话起身追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脑海中一片空白,几乎是本能的冲过去把乔沐阳拉倒身后,像看到吃人的野兽一般,往后退了几步,竖起身上的刺,警惕的看着来人。
乔乐,这么怕我?江野站起身,眉梢上挑。
你是怕我,还是怕我对这孩子怎样?你不想给我一个解释?他一步一句,目光灼灼步步紧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乐强壮平静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