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收拾一新的蒋公馆灯火通明,挂上了喜气的大红灯笼和年节装饰,洋溢着新年气息。这是林正文与蒋奉杰夫妻一同欢庆的第一个年,也是他离开林家以来第一次感受家族团聚的年味。他今夜难得不再是平日里穿惯的灰白马褂,而是换上了前阵子林玉晗为他定制的新衣,里面是储色夹棉长衫,外套墨绿色缎面马褂,下配炭灰色西裤,深色袜子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齐整短发梳向后方,显得整个人格外Jing神富贵。
吴山一看到他,就由衷赞叹:“咱家的亲家公真是风采卓越,督军和太太都是有福之人。”
林正文闻言,微微一笑,在吴管家的引导下步入餐厅。
蒋公馆如今人口简单,不算肚子里的,主家一共也就三口,对着一桌盛宴未免冷清。蒋奉杰就邀了吴山和刘妈等几个在蒋家待的年头久的忠仆同坐一桌,其他佣人单开一桌。一顿饭吃得言笑晏晏,主仆尽欢。
唯一遗憾是蒋奉杰Jing心准备的好酒却没人陪他共饮。
他本来想与林正文同喝。这酒是他一同僚送的,入口绵柔,滋味甘醇,后劲悠长,不是那种很冲的烈性酒。平素他那帮军中弟兄都觉着喝着没劲,差点意思,他也就一直放着没喝。昨天吴管家来问他年夜饭喝什么酒时,他一下子就想起这酒,下意识觉得很适合林正文,就拿了出来。谁知,他刚在林正文面前摆下酒杯,就被林玉晗一手没收了:“爹他身子不好,正喝着药呢,医生说必须戒酒。”随后又瞪他一眼:“奉杰你也是,伤还没全好呢,喝什么酒!跟药性冲突了可怎么好!”
蒋奉杰不乐意:“无酒不成宴。大过年的,谁还不能少喝两口了。不喝酒哪有年味!”
“不、行!”林玉晗拿出了少有的强势,十分坚持。“吴叔,你快把他俩的酒杯拿下去。”
吴山觉得林玉晗说得有道理,配合着收走了酒杯,笑着劝他。“督军,您就忍一忍吧。”
蒋奉杰寡不敌众,只得怏怏地放下酒瓶。
林正文看得好笑,看着他们相处融洽,嘴角上扬着。突然,他身子僵了一下,见无人留意自己,抬手悄悄贴到腹上。片刻后,一只小小的脚“咚”一下踹到腹上,扭了扭,“咚”又一下。
孩子在动了啊。他情不自禁地笑了。
“正文这么开心呢?有什么乐事,同我们说说。”蒋奉杰最先看到林正文面上的笑容,不经意就问出话来。
“……嗯?”林正文正沉浸在胎动带来的奇妙乐趣中,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啊,我看你们这样热热闹闹,觉得开心。”林正文笑眯眯地说着,连眼角都带着温柔的喜悦。
林玉晗也有些感慨:“说起来,我出嫁之后,爹身边一定很冷清吧。”
“习惯了也并不觉得冷清。不过看着你们热闹也觉得很有意思。”
“玉晗,你我以茶代酒,一同敬爹一杯吧。”蒋奉杰举杯与林正文碰了碰,一口饮下。旁边吴山等人也依次上来敬茶,宴席气氛又重新欢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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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之后进入正月,新春来临,天气日渐转暖,林正文的肚子也一天天快速膨大了起来。
他如今坐下时,肚子已十分明显,只比林玉晗假扮的肚子略小一些。行动间也增加了负担,特别是上下楼时,总要扶住栏杆,小心慢走。好在男子到这个年纪大多会发身,肚圆腰粗的也不在少数,虽说与林正文颀长清瘦的身材有些不搭,倒也没有人疑心。
正月十五之后,蒋奉杰销假上班,人也重新忙碌起来。暖房那头,林正文担心叫人看出身形,加上天气也转暖了,就借口要静心作画,重新回到自己房间,甚少出入。
“玉晗,你让我出去住吧。”林正文看着俯身贴在他肚子上听着胎动的女儿,忍不住开口劝说。“再过一阵子,这个肚子就要藏不住了。”
“爹在这住的不好吗?”
“那倒不是。但是我怕叫人看出来,对你和奉杰的影响不好。”
“再过一阵子吧。”林玉晗沉yin道,“我打算跟您一起出去,把孩子生完再回来。地方早都准备好了,但是这个借口却要有个合适的由头。”
“你跟我一起走?!”林正文惊诧,“这样不好。你的肚子蒋家上下都在盯着,怎么会放心让你出去生。反倒我一个人无牵无挂,只要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离开,也不会有人留意。”
但是林玉晗并不放心让她爹一个人在外面住。她犹豫道,“再等等吧,我再想想。”
“得快点,拖不了多久了。”
“嗯,知道。”
一番纠结后,林玉晗到底还是松了口,决定让林正文先出去住,等后面寻到机会,她再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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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五花神节这天,天气格外晴朗。蒋奉杰去了军署后,林玉晗也一早就出了门。她与平日交好的白家太太约好,去城外大慈庵拜佛还愿,住两天才回。刘妈等几个得力的佣人都跟着一起去了。吴管家前些天去了秦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