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月虞再次醒来,只觉头痛欲裂,她伸手抚向自己的额头,强撑着坐直身体,马车撞击后残存的木屑烟尘弥留在口鼻间,呛得她干咳了好几声。
贵人醒了?耳边响起谄媚的笑。
她将手移开面部,这才注意到对面的树下坐了个举烛躬背的豁牙老者。
借着这若隐若现的火光,老者的脸显的有些阴森可怖。
林月虞咽了咽唾沫,老先生是?
贵人莫怕!我是马夫。老者将嘴咧大,整张脸都皱成了菊花。
蜡烛被他放在了地上,烛光将满地碎泥拖出长长的影子。
林月虞四下张望,可在烛光范围之外的地方,只能瞧见漆黑一片。
她不由得皱了眉。
贵人可是在寻甚姑娘?老者嘿嘿笑道:马受到了惊吓,跑了,甚姑娘他们去前面找另一个贵人去了,见贵人昏迷,便将贵人留在这里等待。
另一个贵人?
想必是二公主了。
林月虞眉头微微舒展,但很快便重新拧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者总是说一句笑一句,让她有些不舒服。
山林间冷风晾过,吹得树叶哗啦啦的响,也吹得林月虞阿嚏一声。
贵人可是冷了?老者继续笑。
林月虞未答。
贵人的身子都是这般娇柔,老者调转了一下蜡烛的角度,突然话风一转,贵人,你可真是个美人啊!
林月虞一愣。
是我们这种乡野村夫一辈子都娶不到的美人。老者又嘿嘿嘿的笑了几声,黑洞洞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她。
手间是不停摆弄着的蜡烛。
林月虞避开他的目光,竟生成些惊恐来,又因着寒冷,而越发惊心。
她刷的一下站起来,在不断旋转着的烛光下,四处张望。
在烛光下的某一个角度下,密林缝隙间冒出了道弧度工整的物体,好似是一处孤宅的屋顶。
马夫也跟着站了起来,弯着眼朝着她笑。
我,四处走走。林月虞道。
我陪贵人吧!
不必!林月虞说罢便走,走了一会儿,忍不住回头,却发现那马夫竟然在五十米处举着蜡烛跟着自己,火光下映着的脸似笑非笑。
胸口下的位置一绷,林月虞惊骇,腿上速度加快,直踏的草丛落叶唰唰响,那身后的脚步身就参杂在她的脚步声和这唰唰声中,细细听去,竟与她步调速度一致。
她骤然紧张,心跳声越发急促,这令她更是加快了脚步,到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
林月虞心怀忐忑的往着那疑似孤宅的位置跑,只求那真的是一处住宅。
或是她跑的太急,又总是忍不住回头张望,竟迎面撞上了一硕壮的坚硬之物,疼的她龇牙揉头,再将手往前一探,这才知罪魁祸首并不是树木的躯干,而是一摸起来格外顺滑的平面体。
她又靠着平面体往右走了三步,才确定这是一宅院外的墙壁。
这里真的是个住宅!
林月虞刚想喘口气,又想到这样大的私宅竟然未曾点灯,使得自己在一片幽黑中撞了上去,如此看来,有没有人在里面并未可知。
身后的脚步声逼近,那漂浮在深夜中的烛光如一团鬼火,幽幽的,透着不怀好意的寒意。
林月虞屏住了气,贴住墙,一路向右奔跑,这道墙壁十分的长,她亦不知自己是否选对了方向,但她更知道,自己不能呆在原地。
万幸,摸着墙壁的手倏地一空,她知道,她找到门了。
林月虞往那空挡处跑了几步,胳膊往前一推,摸到了透着杉木香气的大门。
开门!请开开门!纤细的手一下又一下的锤着门。
大门被砸的哐哐响,刺破了夜空的寂静。
林月虞知道,她正在冒险。
按她的推断,这宅子大概率是没有人的,但她依然可以做出里面有人的假象吓退老者。
先生,我是路过的,林月虞一面侧耳听着身后的动静,一面做出在同宅内人说话的假象。
好的先生,我等你。她继续大声自言自语着。
这几句慌话,又将林月虞说的脸色燥热,果然面皮还是太薄,一说谎就觉得难受。
好在不是对着林三糕那张实诚孩子的脸说谎,良心不会过于不安。
心跳声扑通扑通的,林月虞想,若是那老者不信自己演的这场戏,追到她跟前她该怎么办?
颠了颠手掌心间的一捧灰,这是刚刚一路从墙壁上抠唆下了的。
用这东西,扔对方眼睛,然后再跑?
她苦恼的想着对策,身后却没了声响,大着胆子又一回头,已没了那寒人的烛光。
马车夫走了!
林月虞不敢放松,紧贴着门注意着四周。
哒哒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林月虞再次绷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