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休时的厕所。
原一坐在马桶之上,他低垂着眼帘,以慵懒至极的姿态,一边吸烟,一边翻阅着诗集:
像一颗被守护的心、那朵血红的
野玫瑰花,开始
在最低的枝条上绽放,
被一大团网状的
灌木支撑着:
它盛开,映着黑暗——
那是心的永恒的背景,而高处的花朵已凋谢或憔悴;
幸存在逆境中,仅仅加深了它的颜色。
露易丝格丽克,最喜欢的诗人。
自称老师的大叔可能还会跑进来强行性交,依然待在这里很糟糕……
除此以外,别无去处,因为非常想抽烟和睡觉……若是占用普通的厕所隔间太久,会给想上厕所的人增添麻烦。
他将烟蒂丢弃在马桶,又点燃了第二支香烟。
陌生人所寄送的欧盟版万宝路双爆,高昂的价格并非是穷困潦倒的自己所能承担。
仅仅是萍水相逢的一夜,原一并不知道寄送者是如何知道他的居住地址,也不想去探究这一点。
他如往常一般,咬碎了爆珠。随着Jing油爆珠破裂轻微喀声,清新的柠檬与柑橘混合的香气开始发散。万宝路的经典烟草味淡淡萦绕在口腔中……
困倦的头脑清醒了—
那个自称老师的古怪大叔又来了,迫不及待敲打着门。
“小原一,老师进来了!”
昨天,不知名的女孩子哭着跑掉了。
无法去追,也不想去。
只是被惊恐发作所折磨,被强烈的濒死感所笼罩,连呼吸都感到吃力。
厄运又一次降临—他已经习惯面对不幸,但如往常一般波及到了别人。
和那天一般,如血的残阳永远凝滞在核爆的云朵升起的那一瞬间。
那天黄昏,和女孩很像的她,最喜欢的她死掉了—当着原一的面,她被13岁的男孩乱刀捅死,死前她挣扎着护住了原一。
她一向以爱为名苛责、辱骂与殴打自己,为何会拼死护住了自己?是死前总算流露了第一丝温柔吗?
原一感到讶异。
rou块与血ye从她开合的口中流下,她脸上流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用着被刺破肺部般的气音说话:“你……要永远活下去啊……因为我救了你……你的命是我的命换来的……咳……你不会对不起我的命……”
她明明知道自己并没有存活欲,她深深清楚着自己信守承诺的性格,那并非是拯救,而是诅咒,这个女人临死之前还在施虐……
但是,原一就在被她话语所激励、决定好好活下去之时—
她疯狂地大笑:“你给我好好记住!我是被你杀掉的!你就一直活着给我赎罪吧!生不如死地活下去吧!比起死亡!活着才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年幼的原一如坠冰窟。
当人生埋在黑暗的冻土时,幸存也令人绝望。回忆起往事的原一不想待在狭窄的厕所了,他叼着烟提起了裤子。
并没有上厕所,只是觉得坐在马桶上就要脱裤子才正常一些……10岁才学会拉裤拉链的他,在人类社会中一直格格不入……
大叔开始叫嚷:“原一,怎么不开门啊!”
果然……很烦、非常烦。
但是—陷入痛苦往事的自己手足无措,就如同做了噩梦后醒来时,面对空无一人的黑暗房间哭泣时的无助。
房间并不黑暗,黑的是这世界,为了排解陷入痛苦记忆时的无助与孤独,格格不入是自己只能孤身前往黑暗中,将噩梦般的回忆稍微搁浅一会……
尽管习惯独自面对痛苦的往事……但是很害怕、很孤独、很无助……而人的怀抱很温暖……面目可憎的人也好,怀有恶意的人也好,只要再多陪我一会……
不,自己已经可悲到这个地步么……
rou体上的陪伴与所谓温暖的怀抱,高中毕业回老家以后并不缺乏。但是—不想回去。
原一深深吸着烟,裤子垂到了膝盖处,他面无表情打开了门。大叔一脸很开心的样子,将他扑到了墙上,他默默扭过头忍受着。
不行……不能被任何人触碰,因为太痛苦太恶心了。
大叔的手指灵活地揭开原一衬衫纽扣,玩弄着ru头。肥厚的舔舐着黑色丝绒项圈下白皙的脖颈,口腔浓重的蒜臭味传来。
原一轻轻侧过头,以免烟灰落到大叔头上,在ru头被吮吸时,他如往常一般发呆。
等到高中毕业后,只能回老家……也上不了大学,入学时成绩中等偏上,但要和如附骨之蛆缠绕的Jing神疾病斗争,时不时被叫出去做性欲处理器,还要被老家的人叫回去工作。
综上因素,纵使是天才也无法保持优秀的成绩……而愚笨浅薄的自己沦为了班级的吊车尾,流露出善意的几个老师也开始冷脸嘲讽。
高中毕业后就要回老家工作……
并不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