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清有自己的取财之道,正因为刘尧帮她摘下珍贵的灵芝,抵消了报酬,对这青年有几分好感,“身体如何了?”
刘尧回礼,“多谢道长相助,家里人说的天花乱坠,反倒是我自己没什么太真实的感觉。”
沈钰清暗笑,你当然没什么感觉,因为有人替你遭了罪,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沈钰清要刘长春帮个陌生人更换墓地。
若不是那抹灵体,刘尧恐怕早就回不来了。
“说到此事,道长,今日我与家父来还有件事想跟您确认”,刘尧说话时儒儒雅雅,看着就像个读书人,他看了眼不远处的陆霖,“陆霖也要满十六了吧?可有想考科举的想法?”
沈钰清一顿,还没说话,刘长春道,“我加尧儿刚好有镇上书堂的介绍信,陆小子也不小了,瞧着就聪明,身体也渐渐恢复,男孩还是要有远大抱负,若您跟陆小子刚好有这想法,尧儿的介绍信就留给陆小子了。”
沈钰清笑容隐下去,不咸不淡道,“霖儿身体还没好,这事还是再说吧。”
刘长春急了,“这机会可千载难逢,若陆小子真是这块料,可千万别耽误了,以后咱村里出个秀才是多么光荣的事情啊…”
“别说了父亲”,刘尧打断,相对父亲他却注意到沈钰清面有隐色,这样奇异的女子他也是第一次见,雪眸鹤发,实在太过显眼,直觉告诉他,这位沈道长来历不凡,可为什么要来这种乡下?实在令人费解?
但她若不答应肯定有她的想法,他们的目的也不是要强人所难,只是为表感谢提上一句罢了。
作别两人,沈钰清关门进屋,陆霖这时候拿了中午剩下的骨头喂给大黄狗吃,刚才的话不知道他听没听到,一时间沈钰清视线复杂,心乱如麻。。。
接着弄那天没来得及打理的泽兰,宅子后院内有个小型的汤池,下边能架火煮沸,若是冬天在里边泡个澡,别提多舒服了。
洗干净壁池,往里倒水将泽兰放下去一起熬煮,过程中又加了其他药材,煮的汤水沸腾,满屋子都是迷离的烟雾。
陆霖冒着大烟大雾冲进去将沈钰清拖出来,呛得直咳嗽,“你干什么?要烧房子吗?”
沈钰清火架的太大,别说熬汤,差点燃了房子,沈钰清咳嗽两声,扇开面前的烟雾,“抱歉,没注意。”
把控火候是她的本事,这种低级错误平日是绝不会犯的,陆霖转眼,见她头发上脸上都是脏黑,梳在背后的长发也散开了些,若是这张脸有头乌黑的头发,该是有多么黛丽,陆霖从没问过她这头白发的来历,对她懂得奇怪知识也不参与。
因为总觉得深究下去,对她背后那块黑暗,潜意识感到害怕。
这池水煮废了,沈钰清换了池清水,重新熬煮,陆霖看得出她心不在焉,守在室内,一时间两人都默不作声。
“在想什么?”陆霖突然问。
沈钰清一怔,抬起那张雪白的脸映衬着灶火明灭的光线,有种神秘的美感,她直言道,“在想你父亲的事。”
“哦?”,陆霖扯着唇虽是笑着,但声音里一点温度也无,“那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强盗?倭寇?叛臣?还是像大家说的,是个贪私狼藉,敛财无数的刽子手?!”
沈钰清怔怔埋下头,视线里有迷茫,好久才回道,“…我不知道。”
“嘭——”,那石块擦着沈钰清的脸砸在她背后的墙上,陆霖狰狞着脸站起来,垂在身侧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那是你们都瞎!他若真贪污江南赈灾二十万两银子,那些人在陆府掘地三尺可有搜出一星半点?!”
沈钰清脸颊有血沁出,关于这些她无话可说,这时候也只得默不作声。
陆霖指着天,双目赤红,憋得满眼泪花闪烁,“那些人,无非是被我父亲拦了路,随便给他按上一个罪名,能用就留下,不能用就踹开,这不就是那些掌权者惯用的戏码吗?可就因此,我陆家整整八十二口,全部死于非命。
“断头台上,血溅三尺,横尸百具,我父亲在职七千余天,官绩无数,可到了这最后一刻,还在被人耻笑憎恶!”
说着陆霖受不住一般重重闭上眼,再次睁开,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就要考科举,我就要令那些人瞧瞧,我陆霖能从那腥风血雨的京城离开,就能再次登高回归,不为我陆家翻案复仇,我誓不为人!”
晴空万里,淡淡的白云映衬着青山,沈钰清关上门,后背慢慢靠在门墙上,如同脱力般缩下来坐在地上。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早就有准备了不是吗,不然也不会早早将金羽令交给他,这方天地还是太小了,关不住陆霖的,他跟他父亲一样,纵使沙场死,也不愿低下头,势必要搅得天翻地覆才罢休。
所以才难做啊,沈钰清重重闭上眼,紧咬牙关,所以她才难做啊——
夜色微凉,往日里宅子里已经是炊烟寥寥,沈钰清做晚饭忙的热火朝天,今日却沉沉的没有动静。
大黄狗睡在庭廊的亭子下,听到动静抬头看是陆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