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伤害他,我也不会伤害你。 江嵃从来没有觉得人生中有哪一刻比此时更无力,看着李赦容眼中的滔滔恨意,和她拼死维护新九的样子,他明白李赦容并不知道个中内情,然而很多话如果从他嘴里说出,就会像刚才那句我也爱你,被她彻底无视,被她当作谎言和笑话。
他什么都知道,可他都没有告诉你,是不是? 江嵃道。
李赦容恨透了他,看到他脸上出现这种委屈不甘的表情,只觉得想吐,连鳄鱼也会流眼泪。她此时此刻只在乎新九,是新九违抗了他的命令,背叛了他,把自己救出来,如今被他找到,还不知道会被怎么处置。
江嵃呼吸不稳,朝四周看了看,地上有几块摔碎的瓦片,他拿起了一块最长最锋利的,用撕碎的T恤包好一端,朝李赦容走了过来。
李赦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见他双膝跪地,将那包好的一端塞进了李赦容的手里,李赦容不明所以,只能紧紧握住,而江嵃开始解开绑住她双手的布条。那布条绑得原本也不紧,很快便解开,李赦容只觉得双手一松,而握住瓦片的那只手,被他捉住了手腕,拽了过来。
江嵃握着她的手腕,用她手里的瓦片抵住自己的咽喉,他看着她的眼睛,道: 我如果做出什么让你不安的事,你随时杀了我。
李赦容的手在抖,胸膛起伏不定,她的眼睛在泪意后面闪烁不定,仿佛银河在动荡,江嵃看得有些痴,可他痴痴的眼神冒犯到了恨他入骨的女孩儿,李赦容手下一用力,尖利的瓦片已经浅浅刺入了他颈间的皮肉,鲜红的血流了下来,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反抗,也没有喊疼。
你看,你随时可以杀了我。容容,让我接那个电话好不好?我有话跟他说。我没有恶意,是新九救了我,我才能出现在这里。
李赦容心里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新九救了他?他怎么了?新九一直跟自己在陆塘,怎么能分身救他?他又出了什么事,需要新九搭救?新九究竟瞒了她多少事情?
李赦容惊疑不定地看着江嵃拿起响个不停的电话,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新九兴高采烈的声音:容容,你在哪儿?我们回来了,拍了好多照片,你快来看看你喜欢哪些颜色!喂,容容?
江嵃停顿了两秒,对着电话说: 新九,是我。容容和我在一起。
这个声音有如晴天霹雳,新九冒着雨狼狈地回到家,满心想跟心爱的女孩儿分享未来小家的样子,他做梦也没想到等着他的会是这个声音,一腔血忽然涌到了脑子里,新九只觉得嗡地一声,眼前的世界摇摇欲坠。
大少?你们在哪?容容怎么样?
江嵃听出了他语气里极端的克制,看了看面前的李赦容,她心焦又绝望的眼睛里,只有那个人,江嵃的心忽然被酸楚淹没: 她和我在白鹭度假村那栋最大的红砖别墅里,二楼,很好找。你放心,她没事,她只是很怕我。
大少,把电话给她。
江嵃把电话递到了李赦容耳边,李赦容迟疑道: 新九?新九,你快走吧。 说完这句,她的眼泪落了下来。江嵃胸腔钝痛,他在她眼里就是个恶魔,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信的。
容容别怕,我这就过来,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别做傻事,我马上来。 新九说完便挂了电话。他语气温柔,仿佛在哄小孩,温柔得不真实,这个声音永远出现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她逃避的港湾。
二人僵持着,李赦容手里的瓦片依然紧贴着江嵃的脖子,她真的很累,这几分钟的时间简直比一辈子还要漫长。江嵃看出她在死撑,他何尝不想把她立刻抱进怀里?可惜,时过境迁,情况早已峰回路转,她的港湾不再是他。曾经在镜湖的荷叶下,她一片痴心地试着用体温温暖自己,而那时他只当她是个满嘴谎话的坏女孩。
出了问题的是他的心,他看谁都是坏人,等他醒悟过来,却已经太迟了。
新九几乎是没命地开着摩托车狂飙了过来,暴雨让他浑身湿透。从听到车声起,李赦容的眼睛就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当那个身影出现时,李赦容扔了瓦片,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一个湿透却滚烫的身子将她拥入怀中,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江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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