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昫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不对劲。十三四岁懵懵懂懂,连莎士比亚都说过: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但是也是少男对少女,少女对少男吧?
可是邹昫眼里只有这个李哲非,这个和男孩子们几乎都能打成一片、随叫随到的好哥们儿李哲非,这个女孩子们都会围着他问一道道复杂数学题的李哲非。
李哲非不算什么特别惊艳的人,但是他个子高,脑子活,打得一手好球,笑容爽朗,这就足以让他在外形上吸引不少人的目光了。而且他性格也好,不像别的十三四岁男生动不动开黄腔,有人找他帮忙他基本也能帮就帮。
邹昫有时都在想,每次自己总是能在茫茫人群中一眼看见李哲非,到底是因为李哲非太卓越,还是因为,自己就是那么想看他。
邹昫不敢说,他梦见过李哲非,很多次。第一次大概是正式成为初中生两个月之后,也是初一上期半期考试之后。那晚邹昫半夜惊醒,看着窗外难得出现的月亮,他从床上坐起来,深秋时节,热身子被冷风吹,邹昫却不甚介意,让清凌凌的月光照进屋里来,冷嗖嗖的,李哲非的笑脸就在他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楚明了。
好像就是从那时起,那种不算刺骨但很提神的寒意就和李哲非这个人一起,小心地刺进了邹昫的皮肤里,形成了一个大面积的、除了他本人外没人能看见的、酸涩而大片的文身。
第4章
校园里的活动无非就是学习、考试、体育课。其他的娱乐活动可以说是一个也没有。不过初中生还好点,课业没那么重,学校还有心安排他们一学年出去春游或者秋游一次。
周二,邹昫看着这次报名的费用,八十,一天跑个来回。八十,差不多是吕月萍从下午四五点一直卖小吃卖到□□点才能赚回的纯利润。早上能赚的钱更少。
邹昫倒是没太担心画画的事。教他画画的,是他的一位姑婆的初恋男友,叫徐竞强。邹昫很小的时候和那位姑婆关系很不错,姑婆带他的时间比吕月萍都多。姑婆也很喜欢邹昫,小孩子,圆圆rourou的脸,水灵灵的大眼睛,藕节似的小胳膊小腿,多可爱。
虽然姑婆和初恋因为种种原因最终没能在一起,但是两人一直算是灵魂伴侣,这么多年了,还经常在一起讨论那些很文艺的东西。
总之就是很微妙的缘分,徐老爷子一眼看中了邹昫的天赋,大方地表示自己愿意供他画画。
徐老爷子自己也是搞艺术的,还经常给一些做电影电视剧的当艺术顾问。单身至今。
庄莎莎在讲台上露出她那甜美的笑:“这次活动除非身体原因,每位同学都必须参加哦,不然是没有日常分的。”
马梦阳看着通知单,“切”了一声,悄悄对邹昫说:“这小镇我去过,没什么好玩的。居然还敢收我们的钱呢。”
邹昫没做声。不过马梦阳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同桌这幅样子,好像个听不懂中文的老外。
庄莎莎又说:“同学们今天把通知单拿回去让家长签字,明天来交钱。最迟本周四就得收齐。”
周五就要出去玩。
邹昫踩着小破楼坑坑洼洼的水泥楼梯回到二楼家里,楼上那家卖鱼的估计又带了些死鱼回家,腥臭的水沿着邹昫家的天花板缝隙shi嗒嗒滴了一地。吕月萍正找了工人来补一下缝隙,见邹昫到家了便招呼他先回房间去。
邹昫问她:“你今天不去卖东西了?”
吕月萍答:“中午回来就看见天花板漏水,工人说下午能来,我也没想到这个点才来。”
七点多,正是那些小推车小吃摊生意最好的时候。
工人们弄好就走了,邹昫也没和吕月萍提起春游这事。
吃晚饭的时候吕月萍还说:“其实楼上那家人还不错,两百块修补费呢,挺有诚意地和我们道了歉平摊的。”
邹昫想了想,一家一百,点点头没说话。
吕月萍又说:“家家户户挣钱都难,都不容易。只是没想到他们确实还算好说话。”
邹昫没说话,咽下最后一粒米:“你吃完叫我洗碗。”
吕月萍端着碗笑道:“写你的作业画你的画去,这用得着你Cao心?”
邹昫点点头。
吕月萍叫住他:“诶你过来。”
邹昫乖乖站回妈妈面前。
吕月萍拉了拉他的衣服:“是不是长高了?”
邹昫摇了下头:“不知道。”
吕月萍笑得挺开心,看着邹昫短了一大截的上衣和裤子说:“衣服小了这么多。下周劳动节放假,妈带你去买新衣服。”
邹昫嘴唇动了又动,愣是没说出话来。
第二天去学校,只有几个人没带钱和家长签字的回执单,其中就有邹昫。其他学生都嬉皮笑脸地表示明天一定带来,邹昫却在课间去找庄莎莎。
庄莎莎不像往常那样笑着问他,甚至还有些生气:“为什么不能去呢?”
邹昫垂着头不说话。
虽然邹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