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宜家力气大得简直不像个女人。
伏城被她一把扯进去,惯性让他重重地把她压在身下,真是糟糕至极的姿势,更糟糕的是,他清晰地听见身下女人发出了些可怕的呻吟。
闭嘴伏城虚弱又头疼。
女人身上幽微白腻的香气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伏城感觉头脑有点晕乎乎的,但很快,他就知道这股眩晕的来源。
他被弹片打中,而紧绷的神经竟然忽视了这个信号。
陈宜家显然也被这个发展吓懵了。
他本以为她会无动于衷。
但她的冷静超乎他的预料,甚至还有了讽刺他的闲情,这让伏城觉得自己要是死了,这个女人绝对功不可没。
可他没想到,陈宜家真的在想怎么救他。
当她利落地脱下内衣时,那一刻,伏城承认自己是慌的。
不是没有不知廉耻的女人在他面前脱光过,那时他眼中只有厌烦以及被骚扰后的恶心,但当他不经意瞥见陈宜家一闪而逝的白腻胴体时,他竟然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口水。
这种下意识的生理反应让他恼羞成怒。
这个女人没这么好心,是暂时的示好,还是别有用心的营救?
伏城忽然觉得格外不自在,他拼命想把这种烦乱拔除,于是冷声道:不用你装好人。
女人脸上显而易见地浮现怒气,她极其粗暴地包扎了他的伤口,力道大得让人怀疑她本意是想谋杀。
在手机的微光中,她脸上的绒毛都一清二楚。伏城忽然多看了眼低头包扎的陈宜家,记忆里素来清淡的她今晚似乎多花了些心思。没带隐形,而是架着副带水晶链子的银边眼镜,拉长的眼线勾出精致的眼形,鼻梁精巧,鲜艳欲滴的红唇则使她的五官更加明媚。
尽管一路奔逃,但女人精致的五官在微光中竟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艳。
伏城这才发现,不再低眉顺眼地故作纯良,她美得锋芒毕露就像一根玫瑰刺。
摘不去,拔不掉。
这个联想让伏城不安,他立刻将胳膊抽了回来。
你酝酿的话语还没出口。
就在这时,突然熄灭的光源像是掐断了他的呼吸,狭窄的电梯如同一个封闭的铁格子,令他的额头立刻冒出了冷汗。
伏城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颤抖,揿下手机,可再也唤不回一丝光亮。
没有意识到这些的陈宜家在累倦之后,坐在角落里陷入睡眠。
听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伏城才敢放肆自己急促的呼吸。四围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排山倒海而来,他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脑海深处那些掩藏最深的记忆仿佛烂泥沉沼,生拉硬拽着要让他沉入深渊。
记忆如洪水般倒退,露出贫瘠的岸滩。
在看见别墅顶层那间上锁的房间时,有那么一瞬间,伏城连呼吸都停滞了。
噼啪
花瓶被打翻在地,花束与瓷片蹂躏在一起,污水四溢。
年仅八九岁的男孩被一把搡进阴暗的房间,摔倒在地,嘴角青紫。
面色铁青的男人高举着老爷杖,男孩眼神惊惶,步步后退,爹地,不、不要
回应他的是抽打到身上的沉闷钝击。
我都教了多少遍了,你还学成这个样子!男人暴怒地指着男孩,今天要是学不会,谁都不准放他出来吃饭!说罢,坚硬的拐杖像是荆条般抽打在男孩背上。
女人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抱住幼小的男孩,你疯了!他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他!女人用身体挡住孩子,仰头泣声,你不能这么教孩子的,他还小,你就不能对他多点耐心?
耐心耐心,我有耐心,外头的人有耐心等他长大吗?说罢,男人将男孩拎起摔进门里,一把将门锁上。
你、你放他出来,你把钥匙给我!
滚开!
男女争执的声音越来越激烈,像是碎了一地的玻璃。隔着一道门,听着越来越尖锐的争吵,幼小的男孩一边哭着一边无助地拍门,爹地,你不要打妈咪,我会做得更好的爹地,咳咳咳
阿城、阿城披头散发的女人一惊,她转身哀求地拽住男人,阿城发病了,你让他出来啊,他是你的儿子,你放他出来
男人一把甩开她,也就是你才会生出这么废物的东西!
啊摔倒在地的女人猝不及防地扎了一手玻璃,鲜血直流,眼泪从她脸庞上淌下,那双动人的美目逐渐失去光彩
妈咪细密的汗珠遍布伏城额头,他眉宇皱着,双眼紧闭。
黑暗的电梯里,因为失去了光源,陈宜家只能凭借手表的荧光判断距离他们被困,仅仅过了半个小时。
听到伏城的呢喃,她不禁凑近了点,你说什么?
我会努力的,你别走男人好像陷入梦魇。
突然,他似有所感般,一把抓住了陈宜家正准备试探他额温的手,妈咪,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