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颂的分儿当晚没能查出来。
从十二点一直卡到将近一点,才终于进去,但却没显示成绩。
是被屏蔽了。贺谦先是愣住,还是站在跟前儿的贺颂跟他解释:省前五十名会屏蔽成绩。
贺谦人到中年,没想到自己还有高兴到一蹦三尺高的时候相较下来,小儿子那边就安静多了,紧闭着房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贺谦那颗心是七上八下,大半夜的,跟坐过山车一样但还是去敲了贺滕的门,早晚要知道的。问他考了多少,贺滕侧身让他们进去,电脑上明晃晃列着一排的分数。
跟贺颂当然比不了,不过考的也挺好,文化课超省控线一百多,可以报个首都最好的体院。
贺谦看起来比两个儿子还高兴,连连拍着小儿子的肩,这下好了,你可以跟你哥在一个城市了。
当着他爸的面儿,贺滕不想跟贺颂吵,但他脸色也并不太好看,并不应和他爸的话。
分一出来,整个贺家都安心了。高梅忙完医院的手术连夜赶回家来,夫妻俩一个比一个兴奋,接了好几通电话跟亲戚们报喜倒是两个当事人,却是一夜没睡,辗转反侧。
为高分高兴,但现在既定的分数显然不是第一要紧的事儿了。
一个为着人生初次、处处拨动心弦的情,一个为着放在心尖上几年不能忘记,费尽心血抢到手的爱都不能轻易饶过,心里憋着恨,憋着妒,也都双双明白,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像那包不住火的纸,马上就要见分晓。
可谁又愿意自己是那个输的。
真要输了,非得疼死半条命不可。
贺家出了一对文武状元的消息近乎在一夜间就传遍了周遭这种好事儿,一顿早饭的功夫就能传遍十里八乡。
阮醉筠还是吃饭的时候,听周莲说的。彼时她刚接过她妈夹给她的咸鸭蛋剥壳,对面已经眉飞色舞地回忆起了她当年高考那会儿的风光了。
咱们小筠,虽说不如小颂那文曲星下凡的吧,但是那时候好歹也是考上全国知名名牌大学的好孩子。当年跟我一起打牌的,刘家那姐,赵家那婶子,哪个不羡慕我生了这么好的姑娘?
说着说着,像是想起什么,周莲话锋一转,问起女儿,当初贺家保守估计的是他家老大能报你那学校,现在估计不会考虑了,人家该挑最好的那几个了吧?
最好的那几个,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当初贺家大费周折请阮醉筠帮衬,现在想想都是白作功了阮醉筠想想她收的那条珍珠项链,自己都有点儿尴尬了。
是,贺颂考的好,肯定去京大。
回头我找个机会,看看那个礼物能还回去不能。人家考的那么好,哪儿用的上我帮忙呢。
周莲讪讪地,大抵也是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低头默认了女儿的话。
贺颂第一个来找阮醉筠的,说想问问她各个专业的发展前景。
周莲当时在家,看看贺颂,又扭头看看女儿算上今天这回,贺家这老大基本上算是考完以后每天都来了。刚放假那会儿还是隔三差五,后来索性一天来个两三趟。
周莲心里就有点儿古怪了,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没必要,这都什么年代了,两个都是好孩子,就算真有点儿什么,只要俩人都愿意,那是喜上加喜的好事儿。
她拿了一盘子荔枝放桌上,招呼贺颂吃,顺嘴提起贺滕,小颂,你弟呢?以前你俩中午在这儿吃饭的时候,他可是很喜欢跟你小筠姐说话呢,这一考完,人影儿都不见了。
搞得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小滕那孩子对小筠有意思呢。不过想想也是,可能贺滕只是天生活泼开朗一些,是她这个当妈的想太多了。
贺颂跟周莲攀谈了几句,周莲想起还有衣服要洗,让俩人在客厅慢慢玩儿,就去卫生间了。
阮醉筠挑了个颜色挺漂亮的荔枝在手里,问贺颂想报什么志愿。
贺颂沉吟两秒,以前不知道,现在的话,想学法。阮醉筠正剥荔枝内层的半透明包衣,听见这话,又问为什么。
毕竟贺颂是理科的,阮醉筠还以为他倾向理化或者金融经济方面的专业。
贺颂看着她垂眼专注荔枝,眼前不知怎么,又闪过当初她无助痛苦的样子他从她手里把一直没剥好的荔枝接过去,剥干净,递到姐姐嘴边。
小筠姐,你说,我学四年,够不够资格帮你打一场官司?如果不够的话,那我就考研,要还是不够,那我就读博。
我会往上爬,所有欺负了你的,包括那些网上的人,我都替你讨回来。
那颗荔枝噎在阮醉筠嘴里,不上不下。她就那么看着贺颂,既说不出话,也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认识贺颂这段时间,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做不到的不会轻易承诺,说出口了就是有把握且有执念。
阮醉筠这小半辈子,没听过什么人对她说过山盟海誓的话她自认庸庸碌碌,又见识了那么些人心叵测,不敢奢求什么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