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卿以前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集体生活。
他高中就去了英国一所历史悠久的公学读书,被分配的宿舍是单间,有专人负责清洁和卫生。大学时他住的也是studio,从来没有和别人share一间卧室的经历。
而现在,他要和五个陌生男人share同一间room。
在进来之前三天,他得知了这个噩耗,并为此搜集了大量材料,思考了许多对策,自以为自己准备得很充分。
然而,当他真正坐在这张咯吱咯吱的木板床上,看着这狭窄空间里的其他五个自由活动的男人时,他仍然感觉头皮发麻。
考卿认真研读过自己搜集的宿舍生活材料,被其中鸡毛蒜皮的琐事能够引发的巨大矛盾震惊了。
可能是一两句话没说到一块,可能是集体卫生分配没搞好,可能是你占用了我的空间和东西,也可能是有人睡觉打呼或脚臭,或者是搞小团体孤立他人……矛盾闹到最后,轻则争吵斗殴,重则伤及性命,十分危险。
他也不是没有看到过和谐有爱的正面例子,但是,很少。
从看到那诡异的抽签UI开始,考卿就隐隐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虽然他一直自诩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相信人的主观能动性,但此时他内心的小天平却缓缓偏向了宿命论。
他一直在心里默念着,希望分配到的舍友们可以友善一些。
可是,当对面那两个萝卜傲慢地进屋时,他对美好正面例子的期待就消失了。考卿皱眉思考着,接下来要如何运用自己的智慧在这群男人之间周旋,才能尽量完整地、活生生地竖着走出这个节目组。
他给自己加油鼓劲:办法总比困难多,坚持理想不放弃。为了能唱歌,吃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何况,房间里是有摄像头的。
考卿看向房间角落,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房间里的三个摄像头都被人用T恤盖住了。他看到对面两人的行李箱敞开,里面衣服杂乱,猜测很有可能是这二位干的。
在考卿凝神思考时,对面两个萝卜娱乐的练习生还在摆弄节目组发的土黄色手机,毕世则没闲着,铺好了床又去擦凳子扫地倒垃圾,地面清洁完毕后,他双手环胸,看了眼室内陈设,扁着嘴思考了一会儿。
三张床是分别靠着墙摆放的,考卿和毕世的床挨在一面墙旁,两个大萝卜在另一面。中间则是用三张小桌子拼成的大桌子,上面各色物品堆叠着,杂乱得很。
毕世拍拍手,对宿舍里的各位说:“帮我个忙吧朋友们,桌子都放中间太堵了,不方便清洁。我们把桌子搬到那边靠墙的地方。分开放,按床铺分配桌子,这样以后找东西方便些,摄像大哥进来拍的时候也清爽些,你们觉得呢?”
刚才没有参与劳动的其他人看到骤然整洁的宿舍,慌忙点头,并付诸行动。
搬完桌子,毕世伸出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笑着说:“以后都是住在一起的朋友,为了住得舒心些,咱们定个值日表吧。一周七天,周一1号床,周二2号床,以此类推,周日归我,怎么样?”
莫逢风举手发言:“那你不就要每周多值日一天了吗?”
“没关系,我很喜欢搞卫生的,在我们队里我可是雷打不动的卫生委员。”毕世又笑出了两个小梨涡,眼睛弯弯的,“那就这样决定啦?可以吗?”
毕世似乎有种奇怪的魔力。他说话时温声细语的,语速不疾不徐,让人联想到惠风和畅的晴天。听起来柔和舒服,没有任何强制性,却很想照他说的去做。
众人齐齐点头。
毕世从包里掏出几块夹心小饼干和巧克力,逐个分发。
接过小零食的舍友们乖巧道谢。发到考卿时,他发现毕世在发小零食时脸上的笑意非常慈爱,就像在说“小朋友真乖真听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考卿发现,此时整间宿舍里的氛围都变得不一样了。
在这类似幼儿园大班的古怪氛围里,考卿很快洗漱完毕,并以远超自己预计的速度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考卿被自己枕头下方的细微震动声震醒。
节目组没收了学员的个人手机,但是出于对未知集体宿舍生活的恐惧,考卿还是悄悄藏了一个。
他赶忙调了静音,披了件外套,把手机捂在怀里,快步走向走廊尽头的洗衣房。洗衣房后面有个杂物间,大早上的正常人应该不会来这里。
昨晚考卿在这层楼逛了一圈,发现了这块没有摄像头的宝地。
他躲进杂物间,接通了电话。是远在英国的Jeff,考卿最好的朋友。
Jeff是考卿在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当时班里只有他们两个中国人,他们性格脾气也相投,因而很能聊到一块去。
“早啊Keith,选秀生活怎么样,遇到麻烦没?”Jeff活力十足地问。
“还行,暂时没遇到很奇怪的人,都挺正常。”考卿说。
Jeff语重心长地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