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兄弟看着坐在车上的礼红,嘻笑着问小陈:“陈队长,这位就是你天天念叨的未婚嫂子吧?”
礼红的脸腾一下子就红了,丙夏心里也光火,小陈一瞪眼睛:“滚,莫要瞎说!注意路上的情况,保护杨大夫和汤大夫的安全!”
一路前行,到处都有接应的人,礼红这才看出,新四军的势力果然不一般。
三日后,他们到达小古岭,这里已属安徽地界了。新四军沿江支队第三挺进大队就驻扎在此。林队长和樊政
委见来的是一对年轻娃娃,起初还有几分失望,听了小陈的汇报后,他们也就放心了,为夫妻二人接风洗尘,欢迎他们参加革命队伍。
夜宿小古岭,他们被安排住在老乡家,房东也是新婚不久的夫妇,女房东是村妇救会长张明娟,她丈夫是民兵小队长郑秋富。张明娟极其热情,取出自己结婚时用的新被褥,给丙夏和礼红,还拉着他们的手问寒问暖,礼红感受到了这支军队果真深受人民支持和喜爱。
到了新地方,一切都那幺新鲜,礼红和丙夏兴奋得不愿睡觉,他们就来到了村外。小古岭下,一片米粮川。有小河从岭中流出,流向龙感湖,河畔是洁白的沙滩。五月的晚风吹来,风吹稻花香两岸。有月光洒落,水边天外,天涯一隅,月色撩人,年青夫妻,在水一方。他们就在河边坐下来,相依相偎,谈起了对家中的思念,对老辉和孩子们的牵挂……
正窃窃私语着,身后却有人咳了一声,将二人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却是小陈。他腰系皮带,挎着盒子枪,打着绑腿,倒是英武。小陈神色冷峻,口吻生硬:“同志,你们如今是在干革命,不是婆婆妈妈谈家务的时候,请遵守纪律,回去困觉!”
礼红还是头一遭见到小陈以这种态度,这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简直就是教训人呢。尽管心里不得劲,可人家说的又在理,她只好起身,拉着丙夏的手,对小陈说:“是,队长同志,我们错了,这就回去睡觉。”
从这天起,他们就成了人民军队的战士。一九四二年间,日伪军数度出兵扫荡,挺进大队便在望江和宿松间与敌寇周旋,有时也会进入湖北的黄梅。这时,丙夏和礼红就觉得他们离武穴很近了,真想回家看看,可是,他们知道回不去,因为部队在不断行军,不断转移。
由于他们夫妇的到来,部队伤病员大大减少,尤其丙夏自配的草药,止血止痛很有效果,官兵这才知道,神医果然不是吹出来的。时常,他们也给老乡看病,很快,挺进队神医夫妇的名声就传开了。
尤其是礼红,在挺进大队清一色光头男人中,只有她一个女兵,且貌美如仙,恰是万绿丛中一点红,绿叶中的一朵鲜花。同时,她为伤员包扎伤口,喂药换药,又是手法娴熟,动作温柔,总像母亲一样哄着伤病员:“别怕,不痛,乖一点啊……”
所以官兵也好,百姓也罢,没有不喜欢他们的。
秋冬时节,他们被派往根据地接受整训。在那里,他们加深了对新四军的了解,这是一支铁军,从北伐征途上走来,是一支为拯救民族而战斗的队伍。他们在这里接受军事训练,学习革命道理,礼红便逐渐意识到,她曾经多幺软弱,这是她的家庭出身,她自身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弱点所造成的。
而国军和新四军,又是不同性质的军队。所以,当初自己被俘后,就不够坚强勇敢,不能宁死不屈。对比那些革命英烈,她感到羞愧。于是,礼红暗下决心,一定要向英雄们学习,在革命军队中锤炼自己,做一个坚强的抗日战士。
在根据地,有不少出生入死的新四军干部打听礼红的情况,他们惊诧于她的美貌。可当这些同志得知丙夏是礼红的丈夫后,又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当时部队中,有军纪规定:只有二十八岁的团职以上干部,才有资格结婚。
而丙夏这个小娃娃,居然就娶了这幺一个人见人爱的漂亮女兵,实在让人想不通。经过详细打听,他们方知,敢情小鬼在参军之前就结婚了,而且,小鬼还是神医呢!大家只好对礼红望洋兴叹。
这时节,根据地军民普遍染病,症状是高热、出皮疹、寒战和出汗……
这就是伤寒病。早在一九三八年至一九四〇年间,这里曾是国统区,国军在这一带阻击日军,无数次将来犯日军击退。丧心病狂的敌军,不择手段,投放了伤寒杆菌,造成这里军民死亡千人。且此后每到秋冬春三个季节,就会爆发伤寒。
丙夏来参加培训后,曾看见不少官兵和百姓染上伤寒,他了解过情况,并看过几个病人后,便立刻建议根据地军民多采防风、荆芥、薄荷、羌活、白芷、芦根、桑叶、知母、茯苓、金银花、连翘等草药,由他按方配制汤剂,防治伤寒。
谭师长闻知,亲自动员指战员采集草药。丙夏和礼红忙碌十余天,煎制大量汤药,不仅治愈了许多病人,而且这一年,伤寒没再流行。神医在根据地名声大振,为了彻底根绝伤寒,丙夏将秘方献给了师部医院。
敌人对根据地的大扫荡即将开始,整训提前结束。陈队长,也就是小陈,前来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