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着弟弟安排的轿辇回到凤阳阁,疲惫不堪的秦清璇稍作洗漱便入睡了。
这夜,她做了个非常奇怪的梦。
梦里视野朦胧,像是下着雾一样。脚下只有一条道路,两旁都是漆黑不见底的万丈深渊。秦清璇沿路前行,过了好久才走到尽头,面前是两扇雄伟的玄铁大门。那门看起来很沉重,她估摸着自己是推不开的,正要转身离开,旁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公主,您受累跟着,奴才领您进去。那人没有五官,身上一片潦草的墨色,但声音她辨别得出来,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单谨行。
铁门被他轻易推开,秦清璇顺势跟进去,穿过青白交织的肃穆前院,途径宽阔的大甬道,停在了一间看似厅堂的房屋前。
您请。他躬着腰,单手将门推开一条缝。
秦清璇顺势上前一步,一手摸在门板上,却怎么也不敢往前推。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全身的血液都在打退堂鼓,直到一声叹息从屋内传出来
......璇儿。
天光方破晓,她从床上惊坐而起。守夜的丫鬟听到动静走进来查看,却被她的状态吓到了。
主子,您怎么哭了?
秦清璇茫然地摸了摸脸颊,才发现那上面全是水迹。
做了个怪梦。她深吸两口气,勉强平复了呼吸。
天色尚早,其实还可再睡几个时辰,但困意已被那场梦消磨光了。她将黏在脸上的湿发别到耳后,翻身下床:不睡了,伺候洗漱吧。
梳妆的时候,心绪不宁的秦清璇将大丫鬟招到身边,皱着眉问:平日里,可有什么人称呼本宫时,是唤做璇儿的?
大丫鬟凝神想了会儿,答道:回主子的话,不曾有。陛下唤您皇妹,太后唤您清璇,而容王唤您阿姐,其他人......谅他们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对您不用敬称的。
秦清璇闻言点头,默默将神思从那场梦上移开,只当它是一段毫无根据的臆想。
等到用早膳的时候,秦月年又过来了。进门一声阿姐刚叫出口,便跳窜到她旁边,跟个皮猴儿一样。
秦清璇将他按到座位上,塞了双筷子过去,没好气道:王爷,劝你注意威仪呀。
干嘛啊他不满地撇撇嘴,转而不知想到什么,又突然咧出一嘴小白牙,笑着说,阿姐阿姐!过两天我带你出宫玩儿吧,城南的庙会要开始了!
秦清璇眼睛一亮:出宫?我还能随便出宫呐?
怎么不能?秦月年被逗笑了,你又不是深宫的嫔妃,皇兄还能圈禁你不成?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秦清璇,让她陡然记起自己还有个当皇帝的老哥。
用完早膳,尚有课业在身的秦月年跑去见太傅,秦清璇则简单收拾一下自己后,乘着轿撵去了御书房。
住在皇宫里,说到底衣食住行都是靠皇帝的恩泽。秦清璇想着,既然要出宫,总得给养家糊口的老哥买点东西以聊表心意。这趟过去,主要就是为了问问皇兄有什么喜好。
穿过狭长的廊庑进入前院,正红雕花木门顶端悬挂着黑色的金丝楠木匾额,上面笔走龙蛇题着仨字乾清宫。秦清璇下了轿,让身后丫鬟收起华盖,随后走到石阶边,与守着门的老太监相视一笑。
老太监慢悠悠走下来,朝她毕恭毕敬地见了个礼: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皇帝身边伺候的这些个老人都不简单,饶是皇亲国戚也得对他们礼让三分。混迹于皇宫这么久,秦清璇自然也晓得个中道理。她面容带笑地回礼,随后问道:皇兄现下可有空闲?本宫有些事想问问他。
老太监抱歉一笑:不巧,陛下现在正和人商议事儿呢。公主不妨先去耳房内等会儿,等陛下结束了,老奴再将您带过来。
她垂眸想了想,又问:大概还要等多久?
人进去其实有一会儿了,老奴估摸着,一炷香内应该是能聊完的。
那倒也没多久。秦清璇退两步站到树荫下,笑道,本宫就在这等吧,顺便赏赏乾清宫的景。
诶,那公主请自便,老奴继续守门去了。老太监拂尘挂手肘,又给她施了个礼,随后踏上台阶回到门前。
时间过得比想象中快。秦清璇刚把旁边花坛里的白山茶个数数完,乾清宫的正殿门便开了。
她缓缓转过头,与走出来的那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单淮瞧着花坛边上人比花娇的俏丽身影,稍显意外地挑了下眉,随后走上前去,颔首致意:公主金安。
秦清璇看到他的一瞬间,整个人便僵住了,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脑海里如走马灯般闪过无数熟悉又陌生的记忆画面。
单淮。她声音带着颤,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仿佛一个即将随风飘散的孤魂。
能让公主殿下记住姓名,单淮三生有幸。男人勾起唇角,狭长的眼眸里却并无笑意,不过您还是称呼臣下的官职吧,这般直言名讳,单淮担待不起。
秦清璇愣愣看着他,嘴巴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