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牧冷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不会在意浮名。”
“你和琬儿……”江妙徽表情略僵,随即冷笑:“我知道了,也是假的,是不是?” 她注视着褚牧的眼睛,“过去你和我说的话,有一句是真的吗?”
窗外传来鸟鸣,江妙徽从前听惯了家养的百灵黄鹂啼鸣,叫声也是悦耳的,还没见过这样的鸟,声音如此粗哑难听。
“世人欺我辱我,我曾经恨他们,可后来想想,恨意也不是全无帮助,或许正是因为恨,我才有力气一直撑到今时今日,妙徽,我走到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了。”
江妙徽环顾四周,荒郊破庙凄清冷寂,光线昏暗,客此时此刻,她除了害怕,似乎有些庆幸,褚牧过去颠沛流离,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她多希望能陪在他身边,和他患难与共如今这样相遇,真不知是好是坏。
门外有警卫昼夜轮换,又有人给她送来了些食物,江妙徽匆匆吃了,也是食不知味。
褚牧走到她身旁:“你不用担心,可以好好休息。”
江妙徽神情漠然:“我是战利品吗。”
“我会让你好好活下去。有我在,你不必有后顾之忧。你向来聪慧机变,只要见机行事,不要自乱阵脚,自然万事无虞。”褚牧说得坚定,之后欲言又止,仿佛在等她回应。
江妙徽会意,声音有些嘶哑和疲惫:“你都已经为我算好了,还想听我说什么。我一个人无依无靠,如何过活,除了你和我说的,不会有更好的选择。如果要赶路大可快些走,不必为了我一个人这样辛苦迁就。”
第43章 逃亡
岑琬昏睡之中,察觉到忽然有人叫她,可她还未睁眼,耳边就是一阵铁链摇晃的声响,很快周围也凌乱起来,牢房的门户大开,看管的人也已经倒下,牢房中的犯人全都往外冲。
她顾不了其他,扶着墙强撑起身,立刻往外走。
她刚来的时候想过,如果不是廷尉府大牢,可能是在什么草棚或者柴房里,直到被洛临川拉到了一艘船上,才发现这是个如同山洞一般的地方,还有一条地下暗河,她这时才知道,前些日子听到的水声不是幻觉。
这些日子昼夜不分,岑琬试图让自己清醒,可结果往往背道而驰,她总觉得现在是白天,等出了地牢,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刺眼的天光,而是一片殷红,来自火把和血色,在漆黑深夜里不断蔓延。
洛临川留下断后,把她交给了另外的人,岑琬便和几个不认识的人在一起,没日没夜地逃,眼前景物飞快闪过,大多时间都是在马上,匆匆飞奔,耳边都是风啸声,甚至感觉来不及呼吸。
这一路不断与追兵交手,那些黑衣人浩浩荡荡杀来,口中似乎还喊着几个从没听过的名字,也不知道是冲她来的,还是冲其他人来的。
人总要休息,这样跑了三天,几乎甩开了追兵之后,他们在一座山神庙里避雨,这庙有一半都已倒塌,几乎已经废弃,支离破碎的砖石和被拦腰折断的树木混在一起,破旧的木门被雨水敲打,摇晃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岑琬体力不济,只能找了些野果草根随意充饥,冷雨敲窗,一时无人说话。这山神庙非常破落,早就不再有祭品,签筒里的竹签同样脏旧,庙里的摆设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等她好不容易可以安静坐着,却觉得自己还在马上飞奔,闭上眼都能看见那几天逃难的情景,四野不见人烟,田野被铁骑踏过,城中的寺庙官府门户也都洞开,在夜里被冷风吹得摇晃作响。
不知不觉间尖石刺伤了手脚,鲜血和夜露雨水混在一起,shi漉漉粘在身上,更疼痛难受,可不去管它,也就自己愈合了。
她身边原本有十个人,不到十天,就只剩下三个了。
岑琬仍然不知道那些人的名字,他们救了自己的命,此刻又不想连累她,将她独自送上了一艘不大不小的船,处处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和逃难的人混在一起也不显眼。
这船飘飘荡荡,她孤身一人也不知要去往何方,她身体本来很好,最近也变得虚弱起来,一下船就觉得头晕,在路边靠着休息了一会儿。
她的神志有些不清,好像有人伸手戳她,岑琬努力睁开眼,看见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站在面前。
这个小孩她并不认识,也不觉得他有什么恶意,可看他那双眼睛,又有些熟悉,仿佛一眼能将人看透一样,完全不像一双小孩的眼睛,
等等她起身离开,那孩子还是不近不远地跟着她,岑琬的意志令她向前,可脚步却渐渐虚浮起来,气息不稳,身体不受控制,终于还是再度倒了下去。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那种不适的感觉略有缓解。
“醒了?”声音入耳便觉得熟悉,岑琬抬头一看,竟是芸娘,她看上去瘦了些,穿着打扮也不像在长安时那样富贵,而更像一个普通农妇,这种情况下突然遇到故人,岑琬完全没有喜悦,反而有些惊慌失措。
正如她最后一次去醉江楼时知道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