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藏月低下了头,羞愧难当。
松妆在军事方面的天赋,像是与生俱来,他不如他,他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他。
甚至他唯一的底牌毒术,也无法在战场上动用,他无法在乱军中,精准地只将毒下给敌人。
春晓坐在小床边,看着孩子,用彩色小球吸引孩子的注意,你不行的话不要勉强,换成迟齐吧,胥妹被围困在南阳郡已经七天了,再不将萧禹戈的后翼切断,她就要撑不住了。
围魏救赵,这是春晓想出来的办法。
萧禹戈这次带来了四十万兵马,投鞭可断江,她和赵胥的兵马,加起来都不够她打的。
所以要救赵胥,只能剑走偏锋,趁着萧禹戈在南阳郡攻城,断她后翼,剿没她的后翼粮草与兵将,逼她回身救援。
我可以。
南藏月突然跪在了她脚边。
她依旧看着小床里的孩子,一个眼神没有分给他,屋里静静的,只有她摇晃手里小彩球的声音。
男婴要比女婴壮实很多,女婴长得小小的,多半时间在睡觉,男孩却多半时间都是睁着眼睛,十分活泼,总爱伸手去抓东西,这份霸道劲像极了他父亲。
春晓将小球塞给他,才转过身,弯下腰看着南藏月,阿月和松妆不一样,妆妆是我的宝剑,而阿月这样娇弱漂亮的男人,本就不适合战场,我打算,过段时间,等赵胥脱困后,便将你送回赵地。你回去后,便替我,多陪陪父亲吧。
南藏月愕然抬眸。
春晓笑得温柔,她轻轻抚摸他的眉眼,阿月这样娇滴滴的男孩子,不该经历风刀霜剑,对吗?
她知道他在不甘什么,可是她此刻愤怒极了,也讨厌极了他。
自从三天前,她见到他企图对这两个孩子下手,便决定将他赶走了。
连两个襁褓里的婴儿都不放过的男人,该有多么残忍,她从没发现,在她面前温温柔柔的南藏月,竟然藏着这样阴狠的心思。
傍晚光线中,这位南公子在那半明半暗的光影,掐住两个孩子的两只手,刺目极了,而比那双手更刺目的,是那极其冷漠的神情。
仿佛将要丧命在他手下的并不是两个襁褓婴儿,他更像是在看着,两个低贱无比的东西。那种眼神,甚至不像是直视着人类,而是度量着两个物什。
南藏月并不会爱屋及乌,他看着那双与他妻主极为相似的眼睛,胸中只会满是恶意,他愤恨如此肖似他妻主的孩儿,并不是出自他腹中,他嫉妒得要死,控制不住想要毒瞎那双眼睛,将这两个孽种捏死,丢到雪地里
最后是春晓弄出了一点走来的动静,他才收敛了恶意,在春晓走入时,眉目温婉地轻轻摇晃着小床,一副慈父的模样。
这两幅面孔变化之快,实在令人惊叹。
可是春晓既然发现了,便不会留他在两个孩子身边。
南藏月仓惶地膝行,抱住了春晓的腿,眼中一瞬间盈满了泪水:妻主,阿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将我送走?因为我败了吗?我明日一定会,一定能攻下渠县的,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惊恐地抬起脸,眼中泪水不断滚落,明明她的话音那么温柔,他却像是听见了什么恐惧不已的话语,死死抱住了她,不一会就哭得眼尾鼻尖都红通通的,整个人都在轻轻抽搐。
藏月,我是在心疼你呀。春晓弯腰,捧着南藏月的脸,看进他那双清透干净的丹凤眸中。
这双眼睛,在这张精致柔美的脸上,再合适不过,端庄典雅,不染尘埃,像是个不在乎凡尘俗物的贵公子,世间没有什么事物值得他动心一顾。
没有人能想到这副美人皮下,是怎样一副恶骨。
他不断摇头:我不走我不走,晓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是没用的男人,我不比松妆差,他能做到的,我绝不会做不到,我绝不会不如他。
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我只是让你回赵地陪父亲住一段时间,修养身体而已。
南藏月咬破唇,殷红的血滴渗出,她这种神情,他再熟悉不过。
曾经她想要与他和离,想要抛弃他,也是这样无奈又不容置喙的笑容,仿佛她决定的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仿佛他南藏月对她来说,即便是拜过天地,即便是同床共枕的枕边人,也一丝一毫都入不了眼,不值得珍重。
赵胥说得没错,她冷心寡肺,他不知道她的心在哪,却撞得头破血流也无法将自己挤进去一寸。
妻主是厌了阿月了是吗?为何?为何?无论我哪点做得不好,我都能改,我什么都能改的,无论什么缺点,无论您有什么看得不惯的,我都可以改。
他从没有固定的形状,她喜欢什么样子,他便拼了命去长成她喜欢的形状。
春晓拧起眉,你太执拗了。
他哭声渐小,却哭得更加悲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下一刻就要痛苦死掉。
春晓忽然想到了古代的孟姜女哭长城,她想,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