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 备辆车。”裴星洲一把牵过黑龙驹的缰绳, 朝韩蛟催道。
“这点伤至于么, 给我。”陆君潜嗤了一声, 要去扯那缰绳。
“嗳,”裴星洲闪避开, “我好久没骑过小黑了,赏我过把瘾吧。”
见陆君潜不以为然,还想骑马的样子, 裴星洲眸子一转:“哥你今儿骑马,明儿我就告诉小嫂子,你要是不怕你就骑。”
“呵,”陆君潜听到什么笑话般,“我怕她?”
没多久,裴星洲一匹黑骏当先,陆君潜马车在后,浩荡车队从陆府门前飞驰涌入街道。
*
水月庵一处清幽客院前,裴星洲来回踱着步,嘴里念念有词:
“母子没有隔夜仇,没有隔夜仇。大丈夫能屈能伸,能屈能伸,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拘小节......”
又念叨了几遍,才深吸一口气,朝院中走。
丫鬟小尼见了,纷纷低头行礼。
裴星洲抬抬手,示意她们不必管自己。
“娘。”他先咳了一声,又在敞开的乌木门上叩了几下。
“星儿!”裴夫人搁下正在抄写佛经的笔,美目露出惊喜之意。
“星儿怎么跑来了,不生娘的气了?”裴夫人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她走到门边,拉着儿子的手朝里间走。
母亲大人虽然对他疼爱有加,但平素也是说一不二的,尤其在他父兄去世后,为了镇住人心,处事变得更加强硬。裴星洲本以为他腆着脸过来,免不了被母亲一顿奚落责骂,没想到此刻娘亲却是温言好语相待。
想到故去的父兄,再想到娘亲种种不易,裴星洲愧疚涌上心头。
“娘......”他又说不出认错的话来,到此刻他也不觉得自个儿想娶阮明蕙有什么错。他轻薄了人家姑娘,本就该担起责任。
不过他不该在娘亲表示反对时,大发脾气,甩袖而去。
他该好好同娘亲说的。
“星儿,娘这几日在庵堂静心休养,想通了许多事。”裴夫人慈爱地摸着小儿子的头,“阮家姑娘的事,是娘亲不对。”
裴星洲一听,差些被茶水呛着,大喜之余,又不太敢相信。
“娘不该什么都没了解,就贸贸然说阮姑娘不行。”裴夫人笑眯眯道。
“那您是同意了么?”裴星洲有点紧张,顿了顿,又皱眉道“您不是说门不当,户不对么......”
“娘亲现在也是这么想的。唉,你别急,听娘说。”裴夫人忙安抚住又要急眼的裴星洲,“其实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必借女方的权势,娘说门当户对,只是怕你们习性相差太大,婚后难以调合。”
“但见你这般坚持,想来已对阮家姑娘一往情深。既有深情,日后再难,也能互相迁就。”裴夫人想方设法打消儿子疑虑。
“娘你最疼孩儿了!”裴星洲大喜过望,激动地抱住娘亲胳膊,如小时候撒娇般。
一张冷白俊脸都涨红起来。裴夫人头一回见儿子高兴成这样,心中不是滋味。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循循善诱:“娘亲可以叫人去阮家说亲,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裴星洲丝毫不觉,急切问道。
“阮二姑娘呢,年纪还小,她父亲也还未正式授官。你呢,正是和渊儿干大事的时候,不宜分心。娘的意思,成亲之事,不急在此时。再等个一两年,等时局定下,若那时你还心意不改,娘就亲自上门求亲,你看可好?”
哪能不好?简直太好了。裴星洲觉得自己娘亲是世上最疼儿子的好娘亲,乐得嘴角直翘。
“裴少爷,将军派人来,问您怎么还不过去呢?”院中侍候的丫鬟站在门外通传。
裴星洲懊恼拍上脑门:“把正事忘了!娘,渊哥找了个大夫帮婉儿姨母治病。那大夫现在陆府等着,你能不能陪婉儿姨母去陆府小住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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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得了娘亲允准,一连几天,裴星洲眉梢嘴角都噙着笑,坐在公文堆叠的书案前办公时,仍哼着戏文小调儿。
从水月庵回来那天,他本打算立刻就去找阮明蕙,好好同她讲一讲,让她别再避着他。可回来后又被政事牵绊住,加之他心高气傲,觉得屁颠颠跑去找人家,有点没面子,便又耽搁好几日。
这天日落时分,他处理好政务,将官印随意扔回匣中,起身便朝外走,打定主意要去找阮明蕙。
却不料,大门还没出,便被手下蒋干拦住了。
“大人,卑职有要事,先前......”蒋干一看裴星洲还没走,振奋不已,当下就要禀报。
“诶——”裴星洲手一抬,止住他,“就你有要事?我他娘的也有要事,明儿再说。”
说罢理了理袍子,又要朝外走。
“可是大人,是西辽细作的事儿,卑职怕耽误了.....”蒋干急了,紧紧跟上,一边禀告。
裴星洲脚步顿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