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姝身子震了一下,心乱如麻。
道歉?赵婉要承认当年的揭发是诬陷了?如果真的是这样,这婚事.......她怎么能嫁给仇人的儿子呢?
可她又真的很喜欢陆君潜,她相信陆君潜是截然不同的,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也是真心喜欢她的.....
到底该怎么办呢?
赵婉似乎瞧出阮明姝的挣扎,她叹息一声,对眼前的小姑娘生出几分怜悯。
“当年之事,我有错,但错并不全然在我,”她抚着腕间念珠,平静道来,“麓南行宫有男子偷入后妃园中私会,是我亲眼所见,而且是两次。第一次我只听到声音,并未声张,第二次是在花园中撞见,两人借夜色逃走,我没有看清相貌,只看到那男子穿着侍卫的衣服。兹事体大,我自然不敢隐瞒,当即便禀报太后和皇兄。”
“叶后远在宫里,并未随行,但也上书请皇帝彻查,并治她管教后宫不严之罪。
因为牵扯到朝堂争斗,事情闹得很大。有一天宫里来人,让我回忆当日情形,指认偷情之人。我自如实相告:夜黑风高,行宫里草木密盛,根本看不清,自然也无法指认。待我写下证词后,他们就回宫交差了。
谁知过了两日,宫里宫外盛传,我指认了李妃,但陛下想护短,所以迟迟不下令拿人。”
阮明姝没想到其中这么多弯弯绕绕,赵婉虽一语带过,但也足以让她想象了。
“虽说是传言,但有道是无风不起浪,当时我便觉得不对劲。后来派人入宫打探,才知道你娘真的被软禁了。我不知叶后是否真的查出什么,但不管怎样,我并未指认过李妃。未免牵扯其中,平白做了别人的刀,我便入宫请求面圣。”
说到此处,赵婉平淡的面容终于有些波澜,她自嘲般笑笑:“我君无戏言的好皇兄,拍着我的肩膀让我放心,说此事与我无关,他自有圣裁。
几日后,我才知道,他的圣裁就是昭告天下:人证物证俱在,李妃已畏罪自杀,此案了结。人证是我,物证则是李妃死前认罪的遗书。”
赵婉揉了揉眉间,似乎有些疲惫。
陆君潜面露担忧:“您还没痊愈,且先回房歇息吧。”
赵婉摇摇头,继续对阮明姝说:“从举报私通到李妃自缢这期间,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我的错是在李妃死后,不敢站出来告诉众人:我从未指认过李妃,宗人司的证词是假的,按手印的根本不是我,皇帝皇后在说谎演戏。”
阮明姝踉跄两步,只觉荒谬无比:地位、子嗣、妒忌......叶后有太多害她娘亲的理由,可赵见昱呢?他图什么?
“可即使我站出来,驳斥圣上,也没有办法让李妃复生。你是个可怜的孩子,但我希望你明白,你的仇人并不是我。至于渊儿,他更是把你放在心尖上。我的过失,我自会弥补,不仅为李妃,更为我自己。而你们,如果因为此事生出芥蒂,误了姻缘,则大可不必。”
*
阮明蕙出了将军府大门,正要上车,远远见到有人策马而来。
白马挟风卷尘,眨眼功夫就飞奔而至。
随着裴星洲勒紧缰绳,骏马前蹄腾起,嘶鸣一声,在阮明蕙身前不过几尺之处急停下来。
阮明蕙被吓得够呛,整个人还保持着登车的姿势僵硬着。
裴星洲翻身下马,俊颜凝霜,冷冷淡淡瞧了阮明蕙一眼。
砰砰砰,阮明蕙心跳到嗓子眼。
“失礼,没吓着吧。” 裴星洲漫不经心道。
阮明蕙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侍从牵过马,裴星洲便不再理她,转身朝将军府里走。
“裴大人!”阮明蕙想到离京在即,胆子也大了些。
裴星洲脚步顿住,却没有转身,背对着阮明蕙:“什么事?”
阮明蕙见状,心情低落至极,但还是努力说出心里话:“就是……谢谢大人救了我姐姐,您是......最好的人。”
这还是陆君潜特意告诉阮明蕙的,说是裴星洲本身惧水,却在阮明姝坠河后,毫不犹豫从船上跳下营救,真是可靠可敬,赤子之心。阮明蕙一听,当即感动得眼泪汪汪,同时也更伤心了。
裴星洲耸耸肩:“没什么。”
说完抬脚就走。
阮明蕙难过地低下头,咬着唇上了马车。
“可以走啦。”坐好后,她对外面的马夫说。
“阮明蕙。”车窗忽然被人从外打开。
阮明蕙又被吓得浑身一抖。
嫌弃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裴星洲语气不冷不热:“......姓洛的女人已经放回去了,置于那个丫鬟,别想了,重新买个吧。”
“那顾枭呢,有没有把他杀掉......”阮明蕙心有余悸,忙问道。
许是没听到,又或者不想告诉阮明蕙,裴星洲将小窗一阖,头也不回地走了。
杀掉?
裴星洲冷笑一声,当然要杀,不过在此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