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初丢掉顾珩,也是如今日一般仔仔细细地权衡利弊过吧?
阿珩已经不想找回他所谓的亲生父母了,她也不打算把这个人送到顾珩面前再一次揭开他的伤疤,她本应该借此把她远远地赶走,让他们这一辈子不必相见,不必相认。
无论她有多少难言的苦衷,所有的伤害都已经造成,她也没有资格去替顾珩原谅这样一个人。
可她还有一个问题忍不住要问。
燕梨打发走了身边所有的侍从,压抑着开口道:“你二十四年前,丢掉了一个孩子,他出生在哪一天?”
顾夫人镇定有礼的面具瞬间寸寸gui裂,不可置信地望着燕梨。
“很震惊吗?”燕梨往椅背上一靠,淡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日我知道这些,也没什么奇怪。”
明明连妆容都依旧Jing致的一丝不苟,可顾夫人却仿佛顷刻间老了十岁,她声音沙哑:“姑娘......认识他?”
燕梨没有说话。
这对于她来说就是默认了,顾夫人唇角微扬,咧开了一个似哭似笑的弧度:“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她还以为,那孩子早就没命了。
“姑娘,”她急切地抬起头来,“他现在怎么样?生活得可好?可有成家?可有生子?”
“这些与你无关。”燕梨神情冷淡无比,“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
顾夫人愣了一下,随即惨然一笑:“姑娘说得对,是与我无关。”
她顿了顿,面上露出似嗔怨似思念的表情,她几乎不用过多的回想就能马上说出那个日期:“他出生在......四月初三。”
他出生在四月初三,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原来这就是,顾珩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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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夫人回到府上时仍旧神情恍惚,她什么人也不见,径直找到了自己的陪嫁nai妈秦妈妈。
“妈妈,”她又哭又笑,“我的孩子,那个孩子,他还活着!”
秦妈妈唬了一跳:“夫人怎么知道的?他找上你了?”
“不。”顾夫人苦笑,“他不想找我。”
“我一直觉得自己不后悔......”她喃喃道。
“这本身也不是夫人你的错呀!”秦妈妈急道。
“可是上一次,燕姑娘问我这一生有没有什么后悔之事。”她不理秦妈妈的话,自顾自地发泄着,“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件事。”
“妈妈,”她仰头,眼中竟流露出小女孩一般的惶恐无措,“我真的没有做错吗?我真的不后悔吗?”
“云姐儿,”秦妈妈见她这样,顿时老泪纵横,不由得念出了顾夫人的小名,“这也不是你想的啊,你是没有办法!”
“可是我当初也没有给他找一个好人家收养他,”顾夫人的泪水终于滚滚而落,“我叫人把他丢在了荒郊野岭,我这是在要他的命!”
秦妈妈心疼不已,把她搂在怀里,如小时那般一下下轻拍着她的背:“云姐儿那时年纪尚小,心中又有恨,有思虑不周的地方也是难免的。那孩子不是已经好好活到了现在吗?可见吉人自有天相,云姐儿不必太过自责。”
是恨吗?她恨那个人,所以也连带着恨上了这个孩子。
顾夫人顾静云人生的前十五年,可谓是鲜花着锦春风得意,虽然顾家那些年略有落寞,但她美貌出众才华过人,整个长安城的王孙公子无不倾慕于她,向来只有她不想要的,没有她得不到的。
顾静云一帆风顺的人生终结于她的十五岁。
在一次出游踏青时,她不慎走失,遇到了一个醉汉。那醉汉书生打扮,瞧着像是落第失意,看着她的目光满是惊艳。
那一幕她至今都不敢回忆。
事后那恶心的男人餍足地趴在她身上,放松了警惕,顾静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可她举起金簪的手没有一丝一毫颤抖。
在金簪没入那人颈后时,她心中只有报仇成功的快意。
书生力气不大,虽把她衣衫弄乱但是没有破损,她拖着疼痛难忍的身躯,对着湖面将自己仪容细细打理。
金簪擦去血迹,她笑容依旧,谁都看不出发生了什么。
那人死得透彻,此事会永远无人知晓。
顾静云想,这只是她人生中一段不幸的插曲,她才不要做为了所谓贞洁寻死觅活的傻子,她依旧是众人追捧的顾大小姐。
可是老天还没有放过她。
顾静云只是闺阁小姐,很多事未免不懂,前几月月信不来她只当是因为被那人伤了身子,怕被人发现也不敢声张。当她发现自己怀孕时已经到了瞒不住也打不掉的时候。
父亲和母亲都大为震惊。
母亲抱着她只会哭,而父亲大怒着要把她沉塘。
顾静云不服,明明她才是那个被伤害被强迫的人,凭什么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