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南镜不能留很久。
这段时间他总出门,陆颖晗从不拘束他,没什么说的,乔旭旻偶尔却会仔细问,乔南镜已经编不圆;再加大哥常发消息,对上他,乔南镜更不够看,稍微有点蛛丝马迹,就会被抓现行。所以他不敢老借口去同学家玩儿,也不能回家太晚。
他快速向费忱问清楚了排班,知道他难得有个周日的整天都休息。
“我们可不可以一起去看电影?”乔南镜支着下巴戳他的手臂,说,“理我一下呀。”
“不去。”
“去吧,求求你啦。”
乔南镜虽然单纯,身上却也有被宠爱长大的人独有的灵敏嗅觉,很会顺杆儿爬,费忱先前在他眼里还有点儿冷酷凶狠的形象,能让人怯怯,现在他嗅出费忱已经对他软化了,下意识便开始撒娇。就像小孩子总是很明白,找谁才最可能让自己实现愿望一样。
费忱瞥了他一眼,说:“不去。”
他的语气骤冷,哪怕只有两个字乔南镜也察觉了气氛急转直下的陡峭折线;可乔南镜又弄不明白怎么了,默了会儿好像突然有所领悟,声音轻下去,眼神也飘忽开,不再和费忱对视。
“是App上送的票,我都找不到朋友一起去。”
乔南镜声调自然,两扇又长又密微颤着的眼睫和紧捏着桌边的泛白手指却泄露了他的紧张——他觉得现在自己真的是撒谎Jing了。
“有两张呢,只能兑同一场看……
“我同学都看过了,他们说很有意思的。”
嘀嘀咕咕央求了许久,乔南镜知道费忱不会松口,有些沮丧地站起身,放弃道:“那你周日会在家吗?”没听到回答,他也只能磨磨蹭蹭留下句“我周日来哦”,低头走到外边等约的出租车,鞋底踩着一小团被晒得干裂的泥块在水泥地上磨,腿够得着的范围内,香樟落叶、碎石子还有一粒很小的玻璃碎全都被他拿鞋尖拨开。
透明玻璃碎闪着细微的、白色的光,一下子蹦得很远,混进夕阳洒下的余晖里,被染成了淡红。手机上接到条消息,乔南镜慢吞吞摸出来瞧了眼,飞快地扭头往院子里看,笑眯眯冲着那扇空落落根本没有人影的窗挥了挥手。
*
周日下午影院人很多,乔南镜好不容易在休息区角落找到了张小桌。
这是乔南镜没来过的影院,位于一个小商场顶楼,空调开得十分低,上边还正有个出风口,他坐了会儿,身上那些外边晒出来的热气收得非常快,冰可乐就喝不下去了。乔南镜把自己的纸杯摆到桌上,和给费忱的并排紧挨着。
他特意选在靠近费忱住处的位置。费忱在电影快开场时才到,虽然人多,可因为他高,乔南镜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入口处已经开始检票,乔南镜拿着可乐站起来,灰色塑料桌面上,纸杯底凉丝丝晕了两圈水痕。
上宽下窄的梯形可乐纸杯,刚才杯身互相挨着,杯底的痕迹却有距离。乔南镜幼稚地拿手指沾了一点点杯壁上的水,在这两个小圈中间连了条水痕,就像一副镜片很大的眼镜似的。
票在书包的侧口袋里,乔南镜想把可乐递给费忱好空一只手把它们摸出来,脸上忽然堆上了薄薄的霞。
“费忱……”
“什么。”
乔南镜的可乐只喝了两小口,现在两杯容量差不多,他举着两只手掂掂,说:“我不记得哪杯喝过了。”
费忱说随便,无所谓地接了他右手拿的那杯。乔南镜的脸更烫,电影票的纸张有点儿硬度,攥在稍微有点儿shi的手里,一开始洇不透,排队时表层沾水的地方却渐渐微酥,收副券的工作人员两张叠着一起撕,票根有部分就给扯开了口,乔南镜找到位置坐下后,小心地展平了夹进笔记本里。
电影口碑还行,上映有段时间了,这场上座率仍然不低,乔南镜先前看着随手买了个角落的位置,这会儿发现他边上居然也坐了人。他愣了愣,脑子里突然升起了一点莫名的念头:明明其他排还有好位置呢,为什么偏偏坐到我们边上来。可他马上又为产生这种怨气的自己感到羞愧,对邻座的姑娘歉意地笑了笑,弄得对方有点摸不着头脑,糊里糊涂也笑完,随即转头去跟同行的朋友低声说话。
这个片子不轻松,看到半途隔壁有窸窸窣窣抽纸巾的声音,乔南镜没全神贯注仔细看,眼睫毛也泛shi,努力睁大眼睛,不眨,伸手去拿可乐。
摆了那么久的可乐气都逃光了,吸进嘴里只剩下淤甜,乔南镜捧着喝了几口,想搁回水杯托里。这会儿荧幕上的场景挺黑,他也看不清水杯托的具体位置,摸摸索索戳了会儿都没找到恰好放进去的角度,侧头垂下眼睛看。
费忱的手搭在扶手上,似乎睡着了。乔南镜吸吸鼻子,这回眼泪忍不住了。
自己整天无所事事,上课也花不了太多心思,可费忱很累。费忱很累,可自己很任性地只关注到了自己喜欢他的心情,就像个胡搅蛮缠的小孩子,只知道磨着他陪,却压根没有想过费忱。
费忱不知道自己在偷偷喜欢他,就算知道,他对乔南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