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起身,挡在音音面前,朝江陈拱了拱手:“江大人,这几位乃是季某家眷,正欲归家。扰了您,还望赎罪。”
家眷?江陈颔首,有平静下隐忍的暗涌。他一双眼,落在季淮身上,有千钧重量。
季淮却不躲不避,笔挺站着,不卑不亢的回视。
目光交锋间,是男人之间的暗涌。
江陈眼尾微扬,反倒笑了,那双凤眼平静的犹如深水,可莫名的,就让人觉得胆寒。
季淮亦是通透的,清晰的看清了那平静表象下隐忍的的杀意,适当退让一步,谦逊躬身道:“大人,家母耐不得严寒,还望能同家妹一道,及早归家。”
许是这声家妹取悦了江陈,他没再言语,只不置可否的轻笑了声。
音音一颗心忽上忽下,直到随着林嬷嬷上了车,才重重舒了口气。
待马车辚辚下了山路,阿素才吐出一口浊气,红着眼不忿:“这位江大人,怎么就Yin魂不散呢?凭什么呀?我们姑娘伺候他一场,连个名分都没有,受尽了世人的嘲讽轻贱,喝了那么多避子汤,差点不能再育子嗣,还被他那未婚妻及祖母百般折辱,如今竟要再出现,打扰我们姑娘平静的日子。他凭什么啊?”
阿素说着,潺潺落下泪来,是真的替自家姑娘不平。
林嬷嬷亦是红了眼眶,握着音音的手,心疼的说不出话。
音音心里蛰了一下,那些首辅府的日子在脑海中浮现,她其实记得他偶尔的温情,可更多的,确实是细细密密难言的涩。
她压下心中情绪,反过来安慰阿素同林嬷嬷:“哪那么苦,那时也是锦衣玉食的,你们休要替我委屈。再者,他不是今天也没认出我来?就算真认出了,他如今想来已娶了妻,一个无足轻重的外室,于他来说,也没有纠缠的必要。”
阿素听了这话,不但没止住泪,反倒哇的一声哭起来。
林嬷嬷洞明的目光落在小姑娘面上,拭了拭泪,将小姑娘搂在了怀中,问:“音音,你难受吗?”
“我哪里难受?我好的很,我……”
她扯出一丝笑意,安抚嬷嬷两句,可那怀抱温暖的很,有双像母亲一样的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音音忽而就泄了气,在嬷嬷怀中闷闷道:“是有一点,不过就一点点,一会子就散了……”
车厢里沉寂下来,连阿素的嚎啕哭声都止住了。只有音音细小的啜泣。
外面起风了,刮的车帘哐当作响。许久,音音从嬷嬷怀里爬起来,拿帕子摁了摁水润的眼。
她也不知道怎得就哭了,那时候都不曾哭过,现在见了这人,哭什么劲呢?
“好了,不说这些,回去了我要喝嬷嬷熬的参汤。”音音扬起脸,笑着扯开话题。
林嬷嬷摩挲着她的手,说不出话。
车子一顿,忽而停了下来,车帘打起,季淮身边的长随王至露出脸,恭敬道:“老夫人,我们爷说要你同阿素姑娘回广寒寺寻他,让音音姑娘先家去。”
林嬷嬷一惊,还以为儿子出了什么事,急忙嘱咐车夫将音音送回去,同阿素跳下车,另乘车折了回去。
音音也有些担心,怕江陈那人刻意为难她的大哥哥。
一路上神思不属,待车停了才回过神,忙掀帘下了车。
只下了车抬头一瞧,才惊觉不对劲。
青瓦黛墙,门庭清雅,这不是中规中矩的季府,她似乎来了金台坊!
音音后退一步,本能去寻那辆马车,冷不防却听见了那熟悉的清冷声调:“沈音音,你还要去哪?”
她蓦然抬头,在看清那张清俊无双的脸后,第一个反应,竟是折身便跑。
只那人却比她动作更快,一双有力的手,箍住她的腰身,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他脚步稳健,穿过庭院,径直入了厅房,将人往榻上一放,沉了目看她。
音音只觉口干舌燥,脑中空白一片,本能握住衣襟,往榻角缩了缩。
江陈的脸更Yin沉了几分,出声道:“沈音音,你可有话同我说?”
有什么话要同他说?她张了张口,一时竟想不起这骤然相见,要说什么了。
她无话同他讲,她看见他只想跑。江陈飞扬的凤眼里又暗沉了几分,他走进些许,高大的身影彻底将娇小的姑娘笼罩住。
音音心中警铃大作,后背抵着墙,已是退无可退,眼睁睁看着那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她孱弱肩头。
待那人倾身过来,欲解她氅衣的盘扣时,音音再不愿忍,伸脚便踢在了男子小腹:“江陈,我不愿意!”
总是这样,从来不问她的意愿。这算什么呢?他是她什么人,凭什么见了面就要如此?
她伸手拍打他有力的臂,那人却眉头都不皱一下,带出点怒气:“不愿意?”
他说着,一伸手便将她的氅衣扯了下来,又来握她的臂。
音音眼里沁出泪来,转头闭了闭眼,有些绝望的况味,却冷不丁听见江陈道:“起来,给我煮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