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是来寻赵清漪的,而她不想见他,他便没有留在宫中的必要了,然而……他的脚步还未踏出宫门,甚至没有踏出勤政殿时,却突然改了主意。
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只冲着引路的宫人开口道:“本官倒是有许久未探望皇上了,如今时辰尚早,皇上应是还未歇下,本官便顺道过去看看。”
引路宫人闻言,面上微微吃惊。其实这个时辰,外臣是不适宜留在宫中的,但傅怀瑾身份特殊,他一个小小宫人,自是无法置喙。
宫人犹豫一会儿,正想开口委婉相劝,然而,他抬头时,恰好对视上傅怀瑾似笑非笑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他低垂下脑袋,冲着傅怀瑾恭敬指引道:“傅大人,这边请。”
皇帝虽然是皇帝,但如今到底不过是个不知事的幼儿,宫人们哪怕不敢轻疏慢待,但自然也不可能把他当成是一个真正的成年皇帝来对待。
傅怀瑾过来的时候,守在门口宫人原想通传一声,然而傅怀瑾却是抬手阻了,他直接踏过门槛走入。
皇帝到底年岁尚小,所以一日三餐、早晚休息,都是被妥善安置,这会儿皇帝已经用过晚膳,也净了身坐在床上与ru母玩耍,他被养的极好,肌肤白嫩,脸蛋鼓鼓,看着天真无邪可爱极了。
这会儿抱着一个小布球,正是在与ru娘抛球玩耍,清脆的“咯咯咯”笑声,在屋子里回荡着。
傅怀瑾走入时,他耳朵灵巧的听到了动静,转头用那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望着他。
傅怀瑾面上带笑,缓步走到了皇帝的龙床边上,虽然知晓皇帝不懂,却还是做辑冲着皇帝行了一礼,而后方才站定。
ru母几人见到傅怀瑾,也赶紧从地上站起身,冲着傅怀瑾行了一礼。
傅怀瑾微微颔首,却是坐到了方才ru娘坐着与皇帝玩耍的位置,捡起了皇帝掉落在床上的布球,手上微微逗弄着皇帝,嘴里柔声道:“皇上,可还记得微臣?”
皇帝歪着脑袋看着傅怀瑾,突然拍手“咯咯咯”又笑了起来,他似乎是认出了傅怀瑾,嘴上竟然含含糊糊叫道:“傅……傅……傅!”
傅怀瑾闻言,倒是微微惊诧,在他的心目中,皇帝还是个婴孩,完全不知事,如今瞧着,几日不见,却是变了样子。
他转头看向ru母,开口问道:“皇上……这是已经会说话了?”
ru母闻言,含笑轻声回道:“皇上也是这些时日,方才会说一些简单的词,不过皇上这个年纪的孩子,变化素来大,可能几日不见,就能学会许多的事情,皇上又比寻常孩童要聪慧许多,想来也会更先人一步吧!”
傅怀瑾听着ru母的话语,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他将布球塞到了皇帝手中,伸手摸了摸皇帝的脑袋,语气温和:“皇上这是还记得微臣,所以也会唤微臣的名字了。”
皇帝忙着玩弄手中的布球,当然便是不忙着旁事,他也听不太懂傅怀瑾的话,更加别提能够回应他这句话。
却是ru母在旁殷勤开口:“傅大人向来关心皇上,时常探望皇上,来得多了,皇上自然也是记得大人的。”
ru母是殷勤话,傅怀瑾如何听不出来,但这话中,却也透露着几分实话。
的确,之前傅怀瑾不管真情还是假意,确实是经常入宫探望皇帝,皇帝如今还年幼,可他还是有辨识能力,也谁接触多了,这并不算大的脑袋中,自然也能记住谁。
他的目光重新看向了皇帝,面上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翌日朝会之上,原本只是例行朝会,近来朝中并无大事,赵清漪昨夜没歇好,坐在凤椅上听着底下朝臣禀告些鸡毛蒜皮之事,不觉困顿,幸好她面前有珠帘隔档,倒让底下人看她并不真切。
赵清漪轻轻打了一个哈欠,心中正是默数着还有多少人要禀告便可结束了今日这无聊的朝会时,突然瞧见傅怀瑾突然出列。
她愣了一记,傅怀瑾平日里,倒是甚少会出来禀告什么事情,而且又是在如今天下升平、国无大事之时,她的一颗心微微提起,总有一种并不是很好的预感。
而她的预感,显然并没有错,傅怀瑾突然出列,的确是有事与她禀告,而且不算是小事。
只听他用惯有的慢条斯理语气开口道:“太后娘娘,微臣有一事启奏。”
赵清漪听着傅怀瑾的声音,脑中不觉想到了昨日二人的不欢而散,她迟疑半刻,却还是打起Jing神,开口温声道:“傅大人请讲。”
傅怀瑾抬头看了一眼坐在珠帘后的那道身影,心思微微摇晃,但很快低垂下眼睑,只是开口:“太后娘娘,当初先帝临终之时,拉着微臣的手,嘱托微臣定要好好教导皇上。”
赵清漪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傅怀瑾又是继续道:“微臣深受皇恩,万不敢忘记先帝嘱托,然……到底是微臣疏忽了,昨夜微臣竟梦到先帝,先帝怒斥微臣没有完成当初应下之时,微臣思来想去,却是疏忽了对皇上的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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