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锦衣卫慌乱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走到了杨景澄的跟前。杨景澄似察觉到了什么,艰难的睁了睁眼,却是视线模糊,看不清模样。他心想:这次又是谁?千万,别再来送死了……
随即,在那人试图拆卸他的木枷时,痛的直接陷入了昏迷。
“你们是谁?胆敢袭击锦衣卫,是不是不想活了!?”押送的锦衣卫们出离愤怒了,区区押送的差事,他们不说跑了百趟,十几二十趟总是有的。不想今次竟整出了那多幺蛾子!
来人却是面无表情,一挥手,旁边十几号人马,同时抽刀,骑在马背上的他们开始了单方面的屠杀。
蒋兴利的人,本就不如华阳郡公的Jing锐,又是步兵对上了骑兵。押送的锦衣卫见状,气势先矮了半截。
两军相逢勇者胜!一心想逃命的,哪是来人的对手。三两下的便被砍死了大半,好几个机灵的见势不好,飞也似的逃跑了。黄鸿安也想逃,却是不知哪里飞来块石头,Jing准的砸在了他膝盖上,砸的快速奔跑的他摔了个狗啃泥。
战斗结束的极快,仅半刻钟的功夫,尚且活着的锦衣卫们,便已被五花大绑,并串在了一起。像一群羔羊般,被人撵着向前走。而昏迷过去的杨景澄,木枷与镣铐皆被卸下,有人轻柔的把他抱起,一起朝前方不远处的驿站赶去。
杨景澄很难受,意识极模糊的他,感觉到自己躺在了柔软的床铺上,但疼痛并没有减少,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别动,上药有点痛,忍一忍。”有人如是说。
声音很熟悉,但昏昏沉沉的杨景澄怎么也想不起是哪个。意识在真实与幻梦中交错,以至于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又重生了一回?这一回,还要抱华阳哥哥的大腿么?
迷蒙中的杨景澄苦笑,抱不抱的,有甚区别呢?从他出生那日起,便注定了哪一条路,都是绝路。只可惜了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人。
裘有根……
“莫哭,咱们上完药就好了。”熟悉的声音温和的哄着他,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生病,不肯吃药时的情景。是个男的,不是我娘。
杨景澄被摆弄着,他想反抗,却没有力气。最终抵不过疼痛带来的巨大倦意,又一次昏睡了过去。但睡过去之前,他抓住了那熟人的衣裳,这个声音……他好像……想起来是谁了。
这一觉,杨景澄足足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天光大亮,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棱,打在了他的身上。一瞬间,杨景澄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伤口任旧痛不可触,但他感觉自己得到了可以喘息的机会。
脖子很疼,杨景澄不舒服的动了动,却在偏过头的刹那,对上了一个人的脸。他抱着刀,坐在地平上,安静的宛如雕塑。
杨景澄猛的翻身坐起,扯动了身上的伤,痛的他眼前一黑,就要跌回床铺上。却有一双手,稳稳的接住了他。
“老丁……”杨景澄心底狠狠一颤,嘶哑的喊出了那个极为熟悉的名字。
“是我。”丁年贵一如既往的沉稳。
“老丁……”终于遇见熟人的杨景澄情绪突然崩溃,“我好疼,真的好疼……”
“对不起。”丁年贵托着杨景澄,慢慢的把他放回了床铺上。
两世为人,杨景澄没遭过这么大的罪!浑身的疼痛摧毁了他的理智,他毫无顾忌的大哭着,好似要把几个月以来的委屈,都要一次性的倾泻出来。
突如其来的刺杀,贴身侍卫的以命换命,父兄的亡故,妻子的受辱,路途上的刑罚与羞辱,以及裘有根的死亡……哪怕活了两辈子,大多数时间在内宅关着的他,也没有过如此残酷的经历。人的见识来自于历练,很显然,没有多少历练的杨景澄,在心性上,更接近个半大的孩子。
被人强行催熟的孩子。
丁年贵轻轻拍着杨景澄,心痛到麻木。他不敢回忆刚接到杨景澄时的情景;更不敢回忆昨天夜里上药时,手抖到无法自抑的自己。
“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丁年贵的手落到了杨景澄的头顶,轻轻的揉了两下,“待你好了,怎样罚我,我都无话可说。”
“老丁,我脖子疼……”杨景澄哭诉着。
丁年贵当即查探杨景澄的脖子,雪白的纱布渗出了点点血迹。那是木枷重压下,生生压出来的、深可见骨的伤。丁年贵心痛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却也只能轻声安抚:“过几日咱们就好了,忍一忍。”
骤然的重逢,杨景澄有千言万语想问想说,却因此刻的身体极为虚弱,叫几句发泄消耗了全部的Jing力,累得濒临昏迷。在失去意识的最后时刻,他突然大喊:“胖丫!”
丁年贵连忙安抚:“她在隔壁,杜玉娘在照顾,你别急。”
杜玉娘?那个死彪悍的白骨Jing?杨景澄心下一松,又一次的沉入了黑暗中。
颜舜华的伤势比杨景澄更严重。她毕竟是女人,且不曾习过武,身体底子与杨景澄不可同日而语。太医不如丁年贵的速度,此刻将将赶到,差点被马车颠散了架。忍着不适,在替颜舜华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