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宁久雁在酒店又待了会儿,等身上的力气稍稍恢复后才走——虽然身体仍然有些酸胀疼痛。临近晚上,他开车回到宁家,正在停车时,碰到了宁家主母——宁瑱、宁卓的母亲许婉荟。
近些年来,公司大权被宁瑱的祖父渐渐交给了宁瑱。宁久雁的父亲宁远本来就贪图享乐,在事业上没什么心思,只对温香软玉感兴趣,这几年在外面玩得不亦乐乎,最近更是跑到国外去了。
许婉荟这个正牌夫人当初和他不过是商业联姻,本就没有感情可言,结婚这么多年两人各玩各的,倒也不知道谁玩得更疯些。
今天许婉荟在外面和她新认识的小男友玩了一整天,刚刚才回来,就看见了宁久雁。她对他倒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厌恶,就是觉得当初还在那个女人肚子里时,没能把他弄掉还挺遗憾的。
“母亲。”宁久雁恭敬喊道。
许婉荟神情倨傲地点了点头,视线在宁久雁脸上游移。
宁久雁长得其实更像他亲生母亲,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五官艳丽,明明是勾人的相貌,却偏偏带着股柔弱天真的气息,特别是一双眼睛美丽而shi润,低头时眼睛微微下垂,看起来无助得叫人怜爱。而且有些沉默寡言,在家里也不怎么笑,因此常常是冷淡着一张脸,这种轻微的冷清感和身上明显的稚气感竟奇异地相称。
确实是有这个资本,真是一张天生的妖Jing脸,怪不得自家儿子能看上,她想,就连自己也有点……
许婉荟走进一步,抚上了宁久雁的手,她摩挲着手掌下的皮肤,感受着细腻柔软的触感,脸上挂起笑来:“和你这孩子说过多少次了,怎么不听呢,喊母亲多生分啊,应该喊我妈妈才对,毕竟都是宁家的孩子,是不是?”
这一瞬间,下午原本稍微轻快起来的心,又一次跌入了粘稠黑暗的淤泥里。
我的妈妈已经不在了,你算哪门子的妈妈。宁久雁面无表情地想。
从小时候宁久雁第一次见到她,她就是这样刻薄而恶毒,她戳着他的脑袋,指指点点地说:哪里来的小杂种。
宁久雁那时只及她腰高,尚且听不懂什么叫做“杂种”。来宁家之前,他接触到的大都是很温柔的人,不像宁家的这个女人,即便是笑着的,眼睛里也带着不容错认的肮脏恶意。
宁久雁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即便她尖利的指甲刮得他手背生疼,也没有动。此刻他整个人仿佛在虚空中被割裂成两半,一半恶心得难受,几乎下一秒就要挣脱开来,另一半漠然地冷眼旁观,在这一瞬间突然不想再演戏。
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面具。
“妈妈。”宁久雁从善如流地改了口,甚至还笑了笑,表现得没有一点负担。
“哎。”许婉荟答应了,“真乖,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小孩,改天我们一起……”
就在这时,宁久雁余光里瞥见了一个人影。
“对了,妈妈,其实我有件事想和您说,是这样的,今天我出门的时候……”宁久雁突然靠近许婉荟,低下头。
从远处的某个角度看,就像在亲密拥抱一样。
“久雁,你们在做什么?”
是宁瑱。
“没有……没做什么。”宁久雁仿若惊弓之鸟,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他的手还被许婉荟抓着,却又匆忙而慌乱地远离她的身体。
宁瑱的眼神不动声色地从两人相握着的手上滑过,却像钢针一样刺得许婉荟猛地松开了手——她其实向来有些怕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儿子。
“没什么,就是刚好遇见久雁,和他聊了两句。”许婉荟拢了拢鬓发,勉强笑道。
宁瑱并不看许婉荟,也不回答她,而是仔细打量宁久雁的表情。宁久雁有点为难、慌张的样子,偷偷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这时,宁瑱才将目光移了过来,对许婉荟说:“久雁回来就让他去休息,您少打扰他。”
许婉荟的笑僵在了脸上,又忙不迭附和道:“对、对,久雁是该多休息休息。”
“我听说您上个星期打牌输了些钱,至今还没凑齐,我可以帮忙还一部分。但有个前提,我想您应当是知道的……”宁瑱看着她,面容和声音冷酷地不像是对待自己的母亲,“别打不该打的主意。”
许婉荟牌瘾很大,这次她和几个小姐妹一起跑到N市去玩牌,结果被人哄着入了套,输了一大笔钱。那边来头大,催得紧,没有宁瑱的帮忙一时确实凑不齐。
这话已经说得十分直白了,许婉荟就算再傻也能听出他是什么意思。
她眼角一跳,瞥了宁久雁一眼,心虚地匆忙应道:“我知道了……那你们聊,我就先走了。”
许婉荟离开后,宁瑱看向宁久雁,拉起他的手,扣在手心轻轻揉捏:“怎么今天脸色不太好?晚饭吃了吗?”
“可能是转了一天有点累。晚饭吃过了。”
宁瑱并没有对这几乎有些呆板的“一答一问”表现出什么不满,只当他是今天去疗养院看望老人心绪起伏过大,又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