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锐利清澈的眼神往台下扫过,百官皆垂首不敢与这双熠熠的双眼对视,他唯独看见一名穿着海棠色轻曲裾的女子抱着婴儿站在外围,望向他的眸子里浮起明亮的光芒,嘴角情不自禁漫上笑意。
他径直走下含光台,快步迎向她,声音温柔到不可思议:“阿笙姑娘。”
这柔声的语调不像是从他口中说出,但那双明亮的目光灼灼,带着点调笑意味地拿当初经常用的称呼唤她,倒教阿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你回来了。”
七个月了。
此战虽是顺利到势如破竹,可也有大半年时间不知不觉渡过去了。
“你该不会是想我了吧?”几个月不见,他说话还是这么不正经,令阿笙不由得蹙眉翻白眼,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你做梦呢。”
怎么可能会有那闲工夫想他?她不禁又哼了一声。
“真是自作多情。”
“来,给我看看彰儿。”他一点儿也没不满,反而嘴角上扬,眼睛在看到儿子的那一刻,瞬间又掠过一抹光亮的神采。
接过还在熟睡的彰儿,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来靠近肩膀,可能是因为心情激动,摇晃的动作幅度有些大,彰儿的眼睛一下子圆溜溜地睁开来,引得阿笙一阵惊呼:“你轻点儿!我好不容易把他哄睡的。”
不料小小的彰儿在看见父亲后,不哭也没闹,乌黑的眼珠子乖巧地盯着曹Cao,藕一样rou嘟嘟的小手伸出来举高,试图去摸父亲的脸。
“看来他还和你挺亲的嘛。”阿笙酸溜溜地说,眼睛眯成一条细缝。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谁是他的爹。”他得意地笑,转而低头看向他,一敛笑容低沉道,“你辛苦了。”
“没什么,”阿笙最讨厌这类腻味儿的话语,刚想转移话题,却见他额头骤然落下雨点大的汗珠,涔涔滑过面庞,冷不丁沾得她手背一阵发凉。
她惊得抬头,见他眼底闪过纠结痛苦的神色,却还在隐忍着不让她察觉。若非额间的冷汗和身体的微颤,阿笙恐怕还真发现不了他的异常。
她顿时慌了,忙一把用力扶住他,“你怎么了?”
“我没事,”曹Cao揉着自己的太阳xue,摇摇头摆手,“不过是旧疾发作罢了。”
她不禁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换了副强硬的口气瞪他:“头痛还敢死撑?你还要不要命了,还不快去休息找大夫来治?”
他听了这话非但没有答应,唇角反而浮起若有若无的笑容,用了惯常的戏谑口气:“你何时会这般关心我了?”
阿笙立刻白了他一眼,扭头冷笑了声,不屑道:“我怕你头痛真死了,我可不想让我两个儿子这么小就没了爹,那得多可怜,是要被人同情一辈子的。”
可就这么无意一瞥,阿笙看见他的面庞忽然变了色,五官因为疼痛扭曲起来,还紧咬着牙关不愿出声,嘴唇抿出一道青白的细线。
周围的百官还在台下站着,而曹Cao明显是不想让任何人发觉,尽管折磨得痛不欲生,也始终强撑着笑容在和阿笙开玩笑:“我看是你不想让我就这么憋屈而死吧。”
下一秒,他立刻被阿笙拽着手臂,硬生生往自己屋子里拖,“不想被人看见那还不快走?”
堂堂一位司空就这样没面子地被她拉着,半走半扶地到了偏僻的寝殿,方才有了喘息坐在柔软的褥子上。
“你先在这坐着,等我片刻。”
阿笙话音一落,他沉默地坐在原地,一语未发地直直望着她,眼里如水波轻漾般柔和。
大概也只有这种痛苦能让他这样安静了。阿笙不禁好笑又心酸,快速地打了盆水端进来,手上拿着一块毛巾。
她将毛巾展开满满浸了水,将它轻轻敷在了他的额头。
冰凉的手不经意间触到了他滚烫的皮肤,她不由得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叹了一声:“你怎么忍到现在的。”
语气里流露出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和。
没等他开口,她忍不住又继续皱起眉头,叉腰责怨:“要不是被我发现,你是不是连我也要瞒着?你这病都已经多少年了,却从不在我面前透露半点,若非我曾经正好抓到你犯病,我还真要被你一直蒙在鼓里了。还有,你不要总是把你的脆弱掩藏起来不给我看,我讨厌你总是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你难道不会有自己的难过和苦衷,或者是痛苦吗?我反正是一点儿也不在乎你的感受,但请你试问你自己的心吧。”
阿笙语气强硬地一口气吼出这么番话,若是在平日里,她可不敢这么在曹Cao面前一吐为快。
但把自己憋在心里很久的东西好不容易逮了个机会发泄出来,顿时浑身都舒服多了。
“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他眯起眼,或许是日影照得他眼睛有些灰暗,看不清流露出来的情绪。
阿笙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却见他骤然站起身走出去,没再扔下半句话。
这就又走了?
这什么人啊。
她当下气得七窍生烟,一队校事府的锦衣暗卫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