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戾沐浴完毕后只披了一件宽松的浴袍就走了出来,桌案上已经整整齐齐摆了一摞文书。
他扶着自己的肩膀缓缓坐下,指腹轻轻按压肩膀,肩上的伤口就开始密密麻麻地泛疼,西江月狠得下心,这两口下去没有两三天怕是好不了。
殷无戾倒是想骂他心狠手辣,可一想到西江月那副张牙舞爪恼羞成怒的模样,竟然隐隐觉得有些可爱。
也不是那么惹人厌烦。
殷无戾不知道自己此刻早已勾起了唇角,他朝窗外看去,微微抬头果不其然看见了蛰伏在檐顶上的人,然后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檐顶上的人听见动静,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了殷无戾面前,快得像一道影子。
乌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在胸前:“属下在,请殿下吩咐。”
殷无戾先叫他起来,然后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轻轻用手勾了勾桌子上的茶盏:“茶有些凉了。”
乌栖瞬间紧张起来:“是属下疏忽了,属下即刻去换。”
说要他就走上前打算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却猝不及防被殷无戾扣住了手腕,乌栖下意识一愣,一阵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被殿下扣着的地方好像生了一把火,滚烫滚烫的。乌栖指节一松,茶杯脱手洒出了些许茶水,殷无戾看也不看地拉回了他的手。
“这些粗活本就不是你该干的,让下人去做,你在这里陪着本君……檐上风大,今夜不用你守夜,一会回屋去睡。”
“这是命令。”
乌栖微微一怔,半晌以后才缓缓应了声:“属下……遵命。”
屋子里的其他两名鲛奴彼此看了一眼,福至心灵地端着茶杯走了出去,走的时候还顺带拉上了房间的门。
整间屋子只有他和乌栖两个人,殷无戾于是松开他的手,呼出一口浊气,并拢两指揉了揉太阳xue,面色有些疲惫。
乌栖欲言又止:“殿下今天看上去有些疲累。”
殷无戾笑着看他:“很是明显吗?”
乌栖点了点头,殷无戾便轻叹一口气:“今日的确乏了,不过无妨,本君看完这些就去睡。”
乌栖就现在他的身侧,殷无戾说话间伸了个懒腰,正要去够桌上的文书,乌栖却径直走到了他的身后,自顾自地帮他揉捏酸痛的肩膀。
“殿下歇一歇,属下说给您听。”
殷无戾没觉得他冒犯,反而觉得他这副模样才是真正随性,向后一躺,心安理得地接受:“好吧,你愿意那就读给本君听吧。”
乌栖离殷无戾近了之后闻到了他身上的皂荚香,干净明澈,再也没有了那股烟火气,他眸色深了深,一五一十讲给殷无戾听。
“殿下,闻阁老也死了。”
殷无戾眉头一皱,旋即舒展开:“查到因何而死了吗”
“自杀,阁老是在申时被我们的人发现死在家中,桌上只有一张罪己书,将他儿子的所有罪名都揽了下来,只求陛下饶小阁老一条贱命。”
“自从赴将军在返乡途中造人暗算命丧黄泉后,属下就专门派人盯着闻阁老暗中保护,只是没想到阁老最终会选择了在家中自杀。”
乌栖抿了抿唇,声音低低的:“……是属下办事不力,误了殿下一片好心,终归是没救回阁老一条性命。”
殷无戾无奈笑了笑,伸手握住他的手,乌栖的手一片冰凉冷得钻心,他轻轻拍了拍示意他宽心。
“他若一心想死,谁都救不回来,只可惜了阁老一生光明磊落,却生出了这么个扶不上墙的货色,名垂青史已然无缘,死了兴许才可保住他仅剩的晚节。”
殷无戾知晓他向来将自己的话当做金科律令,如今事没办妥自然会愧疚万分恨不得以死抵罪,拉着他的手把他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殷无戾神色认真:“乌栖,你做的很好,本君有你在身边,才不至于活得太孤冷。”
乌栖骤然听他这么说,猝不及防身形一僵,连忙开口:“属下能得殿下此话,死而无憾。”
殷无戾笑他傻,叫他坐在自己身边,乌栖起初还拒绝,殷无戾只好蛮横地将他按下来,然后才听乌栖继续开口。
“闻阁老,赴将军和迟司徒是朝中三足鼎立的老臣,而今两人遇难,殿下,属下有预感迟司徒也必然会出事。”
迟司徒……殷无戾听到这个名字,突然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这三位老臣都是朝中的肱骨之臣,说是权势滔天也不为过,当年不论是逼他离京还是如今阻他回京都分外殷勤,恨不得把自己绑在殿中的柱子上方便他们血溅当场,好成全自己忠言劝谏的好名声。
殷无戾这次回京艰难重重,这三位老臣可是出了不少的力。若不是他们三个突然被查出了软肋自身难保,他殷无戾也未必能够回来。
想到这里,殷无戾心中的疑窦再次升腾,他总觉得这次前朝的风波不是巧合,怎么会这么巧,这三个老臣偏偏在这个时候被抓到把柄?
赴将军中饱私囊官权私授,令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