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戾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乌栖并不是傻子,自然可以看得出来他此刻心情不佳。
乌栖微垂眼帘,双手作揖道:“殿下早些歇息,属下告退。”
他刚走没两步,殷无戾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将脾气发到了乌栖的身上,又不禁懊恼自己竟然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冲身边亲近的人动怒。
指尖轻轻叩了两下桌面,乌栖立刻停下了脚步。他没回身,只听殷无戾开口:“本君方才……”
“殿下...”乌栖低声开口,回身冲他展颜一笑,冷冰冰的面容上如绽春光:“殿下不需要解释,属下都明白。”
他微微颔首:“殿下早些歇息,属下告退了……属下遵殿下的命令,也回房了。”
殷无戾盯着他看了半晌,而后才勾唇笑了:“好,去吧。”
乌栖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才抑制住自己一颗怦怦乱跳的心脏,用手拽了拽通红滚烫的耳垂。
殿下他……好温柔,一直都这么温柔。
就好像是全天下的东西就会变,沧海变桑田,但殿下永远都不会改变。
乌栖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突然听见风声异动,他连忙冷了脸色,微微眯眼,下一秒就足尖一点飞上了屋檐。
行到远处的屋檐上,乌栖才冷声道:“出来吧。”
一直躲在暗处的影卫才现了身影。
乌栖挑了挑眉,十指交叉捏了捏自己的指骨:“我吩咐你做的事情处理的不错,赴将军和闻阁老已死,那他们的家人也没必要活了。”
他斜睨了对方一眼:“后面的不用我教你了吧?”
那人面上一喜:“多谢大人提点属下,大人放心,属下是影宫中出了名的细心,下手很干净,仵作根本查不出什么。”
他勾了勾唇,继续拍须溜马:“知道这件事的属下都已经解决,大人尽管放心。”
乌栖饶有趣味地“哦”了一声,笑着看他,眼里的思绪意味不明:“你可真会开玩笑。”
“你不也知道这件事吗,怎么活得好好的?”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而后不过一个瞬间,五指穿腹而过,那人还没察觉出不对劲就双眼圆凸着捂着腹部,倒在了乌栖的面前。
乌栖抬脚对着他的胸口一踢,而后趁他落地发出声响前将人提了起来。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没惊动到任何人。
“你卑劣……为什么、要……要杀我?”
乌栖凑上去拍了拍他的脸颊,有些惋惜地开口:“影卫一生只认一个主子,你既然已经认殿下为主,竟然还敢为我办事。”
“要怪只能怪你太贪心,你今日敢背叛殿下为我所用,明日就敢背叛殿下为别人卖命,我焉能留你?”
乌栖等他断了最后一口气才伸手抹了抹自己的额角,那里溅上了血,还留存着温热。
他面无表情地将人轻轻放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他化为一滩泡沫,被风一吹就飘散在了空中,整个过程连眼睛都没有眨。
真方便,死后也不用料理,就这么一吹,什么都不会留下。
乌栖勾唇笑了笑,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唇角的笑僵住了。
若是他有一日出了意外,是不是也像这个人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在殿下的生命中留不下一点存在的痕迹?
那一瞬间,乌栖突然又有些失落。
可惜,他是个鲛人,和殿下注定有云泥之别的鲛人,只能做殿下身边可有可无的一个影子……
屋子里的烛火熄灭,乌栖蹲守在屋檐顶紧盯对面的屋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悄无声息地溜到窗边,悄悄打开了一条缝,暗搓搓地钻了进去。
殷无戾已经睡熟,床前轻纱逶迤,乌栖跪在床边的低矮春凳上,歪着脑袋枕在床沿上用目光去描摹殿下的眉眼。
殷无戾睡得很不安分,睡梦中也紧蹙着双眉,这样的睡颜他看过很多次,印象中似乎殿下一直都在不安中踽踽独行,高处不胜寒,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活得太过孤冷。
乌栖记得那时殿下同他说的话。
殿下说:“乌栖,这漫漫红尘,若没有你,本君该有多寂寞。”
那时他就在想,他豁出一条命也要护住殿下往后安稳,他还想陪殿下久一些,再久一些……
等到殿下将来寿终正寝,他便自戕在他的陵墓前,化成一滩泡沫为他守陵,生也追随死也追随。
有他在身边,殿下总不至于,太过孤独。
他要护佑殿下平安,所以那些曾经伤害过殿下的,辜负过殿下的他都不会放过。
赴闻两位老臣以为退隐乡间就可以苟活于世,他偏要他们死而不得体,赴氏死就死了,不过是仗着祖上荫庇的一条贱命,殿下却因此要他一路暗中护送闻阁老返乡。
他素来听殿下命令,只好麻烦一些,不负殿下所托,等把人安全送到再想办法送他老人家上路了。
这些肮脏血腥的活都是他自愿为殿下做的,他心再黑血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