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错愕神情被殷无戾尽收眼底,他心头一窒,却执拗地攥紧了拳心,强迫自己将心里的那一丝心疼和不舍压了下去。
眼前人已不是心上人,今非昔比,不能再错。
他的鹤听哥哥早在五年前抛弃他选择明哲保身的时候,就已经被自己连同那一盏山盟海誓灯烧了个干净。
他是迟妃,却不是他的鹤听哥哥,他爱的是他的鹤听哥哥,不是这个人。
迟鹤听缓缓低眉,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了半晌才似是回过神来。他没抬头,敛目的时候让人生出一种弱不禁风的错觉。
迟鹤听缓缓开口:“如此,殿下慢走。”
或许是在担心自己会受不住殷无戾接下来的一举一动,他不再留给殷无戾开口的机会,直接绕过了对方拾阶而上。
一阵清冷的木香袭过,被燥热的午间风一吹就卷着溜走了,殷无戾还没来得及回味就已经切切实实体会到了那种失去的感觉。
一如他和迟鹤听,相见即别离。
乾坤殿门前一共有七七四十九阶白玉阶,殷无戾抬头去看,迟鹤听无论何时都站如松行如风,身姿颀长仪态优雅,真的是将一袭白衣穿出了傲雪的味道。
殷无戾长叹一口气,挪开目光,开口道:“乌栖,我们回府吧。”
他语罢正欲抬脚,却猝不及防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腕,乌栖只静静地看着他,眉眼温和,却未开口。
两人相处多年,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知悉对方的意思,乌栖心里想什么殷无戾又怎么能不清楚。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放不下却还要违背本心,索性就帮自己做出了决定。
殷无戾被他看穿了心思,蹙了蹙眉,嘴硬道:“你今日可是大胆?”
乌栖朝他笑了笑,难得忤逆了他的命令:“殿下,属下不想看您后悔。迟公子的脚步虚浮气息不稳,应当是近来身子不适,他现下怀有身孕,若是当真出事,您又当如何自责?”
他是陪着殿下一起长大的,他的殿下胸中有丘壑,是个有鸿鹄之志的人,但是啊心思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虽然如今物是人非,殿下历经磨难学会了收敛锋芒,学会了察言观色,可乌栖明白,殿下一直都没有变。
年少情深如何辜负,殿下此刻也不过是一时冲动,埋怨迟鹤听当年的抉择,可倘若殿下真的是一个薄情寡性说放下就放下的人,又怎么会让他痴痴迷恋这么久。
乌栖的神色认真,殷无戾盯着他看了良久,最终轻叹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
他没再提回府的事,乌栖便知道他是想明白了。
迟鹤听缓缓走过玉阶,行到殿门前,这一路衔山看着他其实Jing神已经不大好了,几次想要帮扶他,迟鹤听都摇头拒绝了。
“公子您先等我,我去叫人通传。”
衔山快走几步,叫御前的鲛奴进去通传,谁想那鲛奴一看来人是迟鹤听,当即就乐了。
他朝身边的伙伴使了个眼色,那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转身就钻进了殿中。
迟鹤听规规矩矩站在殿门口等待宸帝的通传,眼看着一刻钟就要过去,那个进去的鲛奴还是没有出来。
此刻日光正毒,树都能晒得蔫吧了,人站在大太阳下站久了自然受不了。迟鹤听一动不动,只觉得眼前一会白一会黑,他暗自咬了咬舌尖,总算是打起了几分Jing神。
衔山眯着眼看向门口,急得直跺脚。他看迟鹤听脸色不好,开口劝道:“公子,您脸色真的不好,我们先回宫好不好,您在继后那里已经耗了那么久,现下再不回去,覃姑那里也不好交代啊。”
“更何况您如今肚子里还有了龙子,您就不心疼心疼他吗?”
迟鹤听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父亲年事已高,怎么能受得住牢狱之灾,更何况御史台的牢房向来是有进无出,我若是不能救他,枉为人子。”
方才面对西江月时有些话他也是打肿脸充胖子。
他的确曾经在御史台任职,同御史台的诸多大臣颇有私交,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交情。
迟家如今大厦将倾,迟鹤听又不得宠,更何况这件事牵扯到了西江月和他腹中皇嗣,什么交情能让这些老狐狸冒着和继后做对的风险来帮他迟鹤听?
御史台在他任职前酷吏成风,也是他到了那里以后才慢慢整治过来,如今他离任五年,想必早就变回了以前官官相护的风气,父亲在朝中树敌无数,如今这一遭入狱,是真的死生难料。
提到了肚中的宝宝,迟鹤听难得勾唇笑了笑,眸色温柔,连眉间都舒展开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那里已经隆起了一个不大的弧度,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期盼着这个小生命的到来,甚至害怕憋到他,连衣服也让人做大了一些。
虽然这个孩子来的有些意外,也来得很不是时候,他也的确曾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迷茫了很久,但是随着这个骨rou在他的体内一点一点落地生根发芽,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