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空荡荡的客厅里。
黑老大和小元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对面。
他看见小元的眼睛润润的,像两颗圆溜溜的紫葡萄。
好看。
但是……
黑老大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有些后悔自己脑子一抽就把人带回家来了。
他是随时要去投江喂鱼的人,平时也一个人呆惯了,现在家里多了个人,就多了一份责任。
他就不能随心所欲地去自杀了。
让他有点不习惯。
“咕噜噜”,黑老大的肚子叫了。现在中午了,他没吃早饭,昨晚的煎饼卷大葱早已经被冲进下水道里去了。
小元和黑老大对视的目光下移,眼睛很轻微地弯了一下,他问:“你要吃饭吗?我很会做饭的。”
小元做饭的手艺果然贼溜,又香又好吃。
——吃了三大碗饭的黑老大瘫在沙发上捧着肚子如是想道。
14.
还是要考虑小元的以后生活去路问题。
因为黑老大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既然把小元揽下来了,就要负起责任,否则他坐立难安。
黑老大烦躁地扒扒头发,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不过在那之前还需要先问一问。
他“噌”地一下坐起身。
“小元!”黑老大扯着嗓子大喊,“快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小元从厨房出来了,手里端着一盘切开摆好的水果,递给他。
黑老大随手拿了一块,问:“你有没有过非常非常累,不想活,想死了的时候?”
小元想了想,犹豫着点点头。
“哎呀嘿真巧!我也有!那咱俩一起吧?”黑老大激动地一拍大腿,看小元的眼神犹如看失散多年、一朝重逢的亲兄弟。
小元有点困惑:“?”
“我的意思是,要不咱们一起跳河吧?手挽手,”黑老大嘴里咔嚓咔嚓地啃着苹果块,兴致勃勃地说,“噗通一下掉进水里,很快就死了——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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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这个主意显然不怎么样。
他们也没有跳河或者投江。
因为黑老大自己突然意兴阑珊地否定了这个主意,然后就脸朝下继续瘫在沙发上,像条挨了几刀,正反面都抹上盐巴,被风干了的咸鱼。
小元暂时留在黑老大家了。
黑老大让小元住在了客房,和自己住的主卧距离有点远。
当然也并没有再要求和小元做那档子事儿。
他只是让小元每天为他做三顿饭,放在餐桌上,有时候他会吃,有时候不吃。
不吃的情况下,小元就会把黑老大的饭放在微波炉里,然后安安静静地吃完自己的饭。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
16.
这一天吃完晚饭后,小元去轻敲黑老大的房门:“周先生?周先生?……周哥?”
没人理。
黑老大已经一整天没吃饭了,最近他经常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
小元有点不放心,于是试探着拧了拧把手。
没想到门没关好,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小元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走廊的光倾泻在了漆黑一片的屋内。
黑老大他犯病了。
他正背靠床沿、歪倒在地毯上。
双手紧紧抱头,他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不断发出“嗬嗬”的喘息声,像一只濒死的大豹子。
手腕上的血汩汩流出,泅在短硬的发间,把头发黏连成一缕一缕的,血又顺着脸颊往下淌。
他的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得简直像要爆炸一样,空空如也的胃里如同被放了一把漫天的大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偏过头只吐出些酸水。
手脚发软冰冷,止不住地颤抖,全身shi淋淋的冒着冷汗,连贴身衣物都shi透了。
脑子像被卡住的磁带,只有反反复复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问他,Yin狠的,恶毒的:“周方……周方……你为什么还不死……快死了吧……”
他却紧紧咬着牙,甚至嘴里涌起铁锈味,始终不肯听这一句话。
——要不然还是死了吧,这么痛苦地苟活是为了什么呢?
然后这个想法涌入了他的脑海里。
他动了动手指。
然而,就在这时,身边有一阵气息拂过。
他感觉自己的头部被人轻轻托起来了,放在了臂弯里。
“松开……别拽头发……”那个人小心地掰开他薅着头发的手指。
他视线模糊不清,脑袋晕得像浆糊,好像被人晃晃悠悠地艰难背起放到了床上,脱掉衣物,盖上被子,脸上覆了层温热的毛巾,然后毛巾被又轻柔地游移到他身上……
很快似乎有其他人进来了,有人掀了掀他的眼皮,冰冷的仪器